(攝影/但以理)
「樹屋,是一間沒有根的房子。雖然樹木有根,但樹屋卻只是攀附、寄生在樹上的東西,只擁有不完全的根。」坐在冬日暖陽透過窗戶灑下的咖啡廳裡,角田光代以充滿知性的柔細聲音說。
《樹屋》是角田光代在2012台北國際書展參展的作品,也是2011年第22屆「伊藤整文學獎」得獎之作。以作家身分出道至今二十年,獲獎無數的她,對於文學創作有著無可救藥的耽戀。
「我的創作題材,多為對社會現象的反思或疑問,但是我從來不認為一名作家具有改變社會的使命。」角田直接了當地說。「對於某些普遍被認為理所當然的社會現象,我經常會有不同的想法或疑慮,因此我會將這些想法與故事結合。」
角田舉例,「例如最近這幾年來,日本社會整體的正義感——或者是說攻擊性——變得很強;只要公眾人物做錯了一點小事,或只是說錯了一句話,社會輿論也會提出極為嚴厲的譴責。這是在過去的日本不曾發生的現象。」不過,該如何將這些想法寫成故事,則又是另一個難題了。
雖然角田的每一部作品裡都蘊藏著她對社會的深度觀察,然而,她並不希望自己在書中透露太強烈的訊息。她說,「所謂的小說,應該是十個人讀,就有十種不同的感受,並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即使讀者誤解了我的想法,也沒有關係,我甚至會覺得很高興。」透過創作,角田希望帶給讀者的是一個思考的契機,而非灌輸讀者某種概念。
在《樹屋》中,我們可以看見戰後日本演變至今日面貌的經緯。角田認為,就如同沒有根的樹屋一般,戰後的日本似乎也失去了「根」。「當時日本只專注於經濟復興,而忽略了精神層面的再造;就像許多新興宗教的出現,或許也與日本喪失了精神支柱有關。」
(攝影/但以理)
提到戰爭,角田始終覺得那只會發生在離自己很遠的國度。直到她發現自己的祖父、外公都是因為戰爭而過世,她才開始計畫撰寫以戰爭為背景的故事。「戰爭當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書裡,我會注意不要寫出帶有任何關於善惡的批判。」
《樹屋》中另一個總能牽動讀者情緒的,則是她對家族、親情的深刻描寫。父母過世,與兄弟姊妹感情疏離的角田,過去一度認為「家庭」只是一個形式,只要擁有穩定的關係,結不結婚並不重要。「或許是年紀漸長的關係吧,現在的我,想法有些改變。畢竟這個延續了數百年的婚姻制度,應該是最適合人類的。人們還是需要結婚、生小孩,創造出永遠切割不了的血緣關係,這個家庭才有意義。」
無論對什麼職業而言,能夠持續二十年,都不是件簡單的事。在角田的創作生涯中給予她最大支持的,其實只是那份對文學純粹的熱愛。從小就習慣閱讀的角田,鍾情於太宰治、內田百間、約翰.艾文(John Winslow Irving)等作家的作品。「閱讀對我來說是一種充滿樂趣的享受;而寫作則是刺激我思考的一項重要因素。倘若我沒有寫小說,或許今天的我會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想,不關心社會,每天渾渾噩噩地過著無趣生活的人。」
她不期許自己能改變這個社會,但是她持續以文字的力量感動人心。在角田的字裡行間,我們能看見的不只是動人的故事;在她纖細的筆觸之下,同時藏著強而有力的意念,默默地傳遞著她對人、對社會、對世界的愛與關懷。
〔角田光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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