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人說「不可以」,
大人說「不能」
大人說「不可能」、「不應該」、「不行」
大人說「絕對不准」
讓我悄悄說給你聽──
孩子,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什麼事」都有可能。
───謝爾.希爾弗斯坦(Shel Silverstein)《人行道的盡頭》/大人說「不可以」
會想起繪本作家謝爾.希爾弗斯坦這首詩,是因為參加一個教育單位的檢討會議,和「大人」們開完會回程有點沮喪,雖然活動一開始的立意是美好的:藉著闖關遊戲和搶答的趣味競賽,讓學生多接觸教科書以外的讀物。但整個檢討會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檢討「標準答案」以及「公平性」。與會的「大人」們甚至提議:是否把「遊戲」部分刪除,改成塗卡測驗,這樣就不會有同學明明知道答案卻因為搶答比較慢所以很委屈。
一路聽下來我的眉毛皺到都快要抽筋,去掉遊戲,這樣豈不又變成另一場大考,連玩個趣味競賽也要這樣錙銖必較成績,我覺得「大人」們的世界已經不只無趣,心中只有「標準答案」的價值也與教室圍牆外的世界脫節。這個世界似乎從來不只有選擇和是非題,不只有對與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是否更趨近真實?
用詩這樣「曖昧」的文體去討論是非對錯,聽起來很弔詭,但我卻覺得,更符合人生,關於對與錯,那一定要推薦另一首詩,林婉瑜的〈對與錯〉:
〈對與錯〉收錄於林婉瑜詩集《愛的24則運算》
你的藥是錯的,可是你的病是對的
你走的路是錯的,可是你的目的地是對的
你的流浪是錯的,可是你沿路唱的歌是對的
你愛的人是錯的,可是你的愛是對的
太熱的天氣是錯的,毛大衣口袋裡的鑰匙是對的
你做的惡夢是錯的,你的夢遊路線是對的
你彈的曲子不合時宜,可是那些音符是正確的
經常的挫敗是遺憾的,可是從挫敗中誕生的詩是對的
徹底的黑暗是錯的,那些僅剩的星星是對的
正襟危坐是錯的,整夜跳舞是對的
你犯的罪是錯的,可是不完美的人生才是對的
對與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相反詞,這首詩的工法把所謂預期的「錯」,變得不那麼「錯」,所謂的「對」也沒有那麼「對」,閱讀者在預期的落差中得到驚喜。我想這首詩並不是要討論對錯間的「灰色地帶」,或把「錯」硬拗成「對」。而是當我們遭遇所謂「錯」的時候,負面情緒接踵而來時如何的應對。雖然,從勵志角度來解釋詩,朦朧美好像少了一些,但就如「徹底的黑暗是錯的,那些僅剩的星星是對的」,越沒有光害的黑暗才能看到更多的星星;又如:「你彈的曲子不合時宜,可是那些音符是正確的」彈奏一首歌曲,把每個音符都彈對,可是儘管每個音符都彈對了,如果在錯誤的場合彈,這首曲子仍然不合時宜。
林婉瑜這首詩把僵化的對錯觀念,都細緻化了、釋放了,這是一首有辯證性的詩。追求「標準答案」錯了嗎?我比較同意在詩中辯證一些細微的人生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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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1.【專訪】林婉瑜:除了詩的形貌,更重要的是你要表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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