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漫畫家Jan Cleijne（攝影／汪正翔）
盛夏七月剛過，一年一度的環法自行車賽（Le Tour de France）也甫落幕不久。今年荷蘭圖像創作者楊．柯萊尼（Jan Cleijne）的夏天是特別的，他不再像往常那樣蹲踞在家，守著電視看環法賽實況直播，而是帶著他的第一部圖像小說《夏日車魂：環法賽百年傳奇》來到台灣，透過他詩意的詮釋，向島嶼讀者講述一段一段賽程裡的傳奇，近距離分享這場歷史悠久的單車賽事。
環法賽於1903年由運動專業報《L'auto》總編輯亨利．德孔吉（Henri Desgrange）提出舉辦，迄今114年。從首屆僅在法國境內2000多公里的賽程，擴張至鄰近的義大利、西班牙、荷蘭、比利時，甚至英國，如今平均賽程往往超過3500公里，是歐洲每年的夏日盛事。眾多頂尖車手齊聚一堂，在平地爭速度，在山路拚耐力，人人都渴望穿上環法賽最經典的象徵、也是單車界最高榮耀的黃色車衫（Maillot Jaune / Yellow Jersey），成為一馬當先的閃亮之星。
（圖/《夏日車魂》內頁）
夏日車魂：環法賽百年傳奇
對楊．柯萊尼來說，環法賽不只是一場打破歐陸國界的單車競賽，更有著他深刻的家庭記憶。「我幾乎是跟著環法賽長大的。」即使地理上荷蘭與法國還隔了個比利時，但繼1968年之後，荷蘭選手在1980年再度奪冠，荷蘭自此陷入一片環法狂潮。楊．柯萊尼的父親帶他出去騎單車，讓他成了單車迷；每年大半個七月，父子倆還會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轉播，他的單車經驗就此開始轉動。「對歐洲人而言，夏天就是環法賽。它是非常經典的比賽，更讓我和父親產生連結。」這也成了他創作《夏日車魂：環法賽百年傳奇》的動機。
歐洲除了環法賽，還有環西賽、環義賽，楊．柯萊尼所在的荷蘭也有環荷賽，只是，怎樣都比不上環法賽。單車迷對它的狂熱程度，或許不如足球迷之於世界盃，但總有些花招百出的趣味──除了參賽選手來自世界各地，各國都會積極地為自己的選手加油；法國周邊國家，由於非常期盼被劃入比賽路程（特別是成為起點站或終點站），便會沿線製作大型單車主題的裝置藝術，吸引空拍機注意，藉以宣示自己對環法賽的熱情支持。
（圖/《夏日車魂》內頁）
「更重要的，環法賽是唯一不需要買票就可以欣賞的國際型賽事。」只要前往賽程路段，耐心等待，就能以觸手可及的距離，親眼見到心目中的單車英雄為榮耀拚搏的一刻。「甚至某些比賽路段就設在你家門前，你只需要把桌椅搬到庭院，拎些酒，就能好整以暇地等著選手經過，」這些都是環法賽始終令人引頸期盼的原因。「它很親民，沒有界線。不分貧富誰都能去看。」楊．柯萊尼說。
環法賽環到阿姆斯特丹那一年，楊．柯萊尼的父親也帶著他共襄盛舉。「我們一大群人守在路邊，又吵又嚷，等了非常非常久。終於有人開始大叫：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喧鬧聲還沒完，『咻！』一下，選手們就騎過去了。就這樣。」平常看電視沒什麼速度感，一到現場，車手實際車速之快，讓他大開眼界，「那不是一般人跟得上的。」
（攝影／汪正翔）
平地看衝刺的爽度，爬坡看戰略的運用，楊．柯萊尼告訴我們，山路通常會有更多車迷圍觀，「1940年代左右，義大利觀眾還曾經在上坡路段『助義大利選手一臂之力』，推選手一把。」這不是違反規則嗎？他聳聳肩，「那個年代還沒有SNG車或直昇機即時轉播，規則也只是規則。」即使到了現在，還是有人會這麼做，「他們就當成是為選手打氣，一邊大喊『加油啊！』一邊順勢一推。你也很難說他們怎麼樣。」這些細節，都為這場廝殺戰役添不少人情趣味。
身為荷蘭漫畫家，為何以環法賽這個非常法國的內容為主題？「我認為歐洲是一個共同體，加上環法賽是國際賽事，是全歐洲引以為傲的標誌，已經不只是法國了。」為了以更客觀的眼光選材，楊．柯萊尼讓自己試著用法國人的方式思考、發問，以進一步掌握法國人的感受。「我也想過法國讀者會問我為什麼做這本書？我會回答：因為我熱愛環法賽，我熱愛法國、熱愛單車。」
正因為環法賽歷史悠長、有太多值得收錄的傳奇與軼聞，楊．柯萊尼為《夏日車魂：環法賽百年傳奇》挑選的10個故事，就更顯舉足輕重。「很多荷蘭記者問我為什麼沒有著墨第一位贏得環法賽的荷蘭選手楊．揚森（Jan Janssen）？他當然很重要，但這是一部詮釋環法賽百年史的創作，我必須做出很多抉擇。與其讚頌某位車手、表彰某件光榮事蹟，我更希望讓這本書擁有國際化的面向。」
（攝影／汪正翔）
他捨棄許多一時一地的榮耀時刻、英雄人物，甚至不惜揭示使用禁藥的黑歷史。他的偶像、環法賽七冠王藍斯．阿姆斯壯（Lance Armstrong）在2013年坦承自己的冠軍都是藉助禁藥之力，新聞一出，傳奇車手一夜之間從天堂墮入地獄，楊．柯萊尼也將原本畫好、關於阿姆斯壯的20幾頁草稿棄而不用。「比起冠軍，我更在意那些屢敗屢戰的第二名；比起讚揚典範，我更在意整本書的節奏，以及如何讓讀者將焦點放在環法賽的時代演進上。」
「其實我想說的不只是一場單車賽事，更是它透露出的人生觀。騎單車，就像在生活中遭遇困境，為了目標，無論如何你就是必須盡力前行。」他笑稱每當自己騎上一段陡峭的坡道，半途總會自問：幹嘛把自己搞這麼累？但只要撐過去，攻頂的喜悅會讓他忘記起痛苦。「生命的珍貴在於突破艱難的困境。人生不是只有歡笑快樂的時刻，唯有理解那些黑暗和沉重，才更能感受生命的喜悅。」楊．柯萊尼說。
（攝影／汪正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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