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店,在某些情況會成為記憶的一部分,有些店則註定會成為這座城市的美好記憶。而多數人往往到了已經失去時,才驚覺原來這些美好平時就在我們身邊,無論是最近即將要默默走下舞台的女巫店,以及週邊眾多努力生存的小店,這些都是你我與這個城市的記憶與連結。
對我而言,說到城市的記憶,得從高中時(約十七、八歲吧)的一場機遇說起。
當時因為一段友誼而莫名奇妙地進入這家位在大樓內四樓的爵士音樂小館「Blue Note藍調」,印象中煙燻味十足,混著滿滿的人群,大家都以極近的距離用身體感受表演,每一首歌,觀眾都以熱烈的拍手、歡呼和台上互動,與各式樂器聲響此彼交錯,人人交頭喝著「大人的飲料」,並且手指間也總燃著細菸紙捲。大姐阿姨經過時總是香味撲人,大哥伯叔也不吝以水飲相待。
記得第一次從Blue Note走出來時,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夢,耳朵聽的鼻子聞的嘴裡喝的身體感受的……,都好像進入書裡、電影般的不真實;之後更像中毒似地幻想著自己可以廝混在這類環境裡……。記憶中,當時台北的音樂表演空間除了Blue Note,還有Scum、Vibe、Roxy……等等。
後來多去了幾次之後(以當時打工薪水來看,是多麼奢侈的行為啊),才認識了人稱「蔡爸」的老闆,品嘗了店內的招牌炸醬麵,也在愛樂廣播電台裡聽到蔡爸主持的爵士樂節目,還不知在哪一本介紹台灣調酒的書中,看到蔡爸發明的「Bird」調酒(意指外號為「菜鳥」(Yardbird)的爵士樂大師Charlie Parker)。記憶中,Blue Note就這樣一直在那個馬路轉角口上,直到自己年紀稍長才知,原來1974年蔡爸29歲退伍後便開了Blue Note,至今已營業了37年,當他用Blue Note這個名字開業時,甚至比美國知名live house「Blue Note」早哩!
而Blue Note也跟師大這一帶許多店家有著奇妙的緣分,包括「多鬆咖啡」及其前身「夜班咖啡」,都曾託蔡爸的幫忙,與Blue Note用過相同的會計,並一起叫些原物料。另外,之前Blue Note的吧台,還跟地下社會之前的店長是一對,後來兩人也回墾丁開了一家小酒館民宿「鹿角」……這些花絮真是多不勝數。
因為寫這篇文章的關係,我跑去找蔡爸瞎聊了一下,聽這位憤怒老年講著台北環境的變遷,聊著音樂生態、感慨爵士音樂在台灣的種種狀況,蔡爸甚至談起我不可能參與的早期台北酒店夜店club文化(約莫民國50年到民國75年之間)……從當時熱門的「黑美人」、「白玉樓」、「三軍俱樂部」……等,一路說到像Blue Note這樣的店。蔡爸笑說,老客人們只要結了婚,至少會消失個十年(因為老婆、小孩、工作、生活……)。
「現在客人已經大不如前,年輕人也比較少聽爵士樂了,」說實話跟蔡爸聊起未來時,他自覺老了想退休的狀況,只是輕描淡寫地對我說:「也許過兩三年再沒人聽爵士樂,就收了吧……」或是「再來搞我,我也不想處理了……」我感覺得出蔡爸累了(畢竟他也六十好幾了)。所以,像這麼一家充滿故事與記憶的小店,目前還在你我身邊,但未來哪一天它不在了呢?我想,我有空應該多去看看蔡爸,或是去感受這依然還存在的煙燻味。
〔Blue Note店內ING〕
1. 蔡爸推薦愛書
《非搖擺不可》by林煒盛
蔡爸很熱切地說,本書作者是台灣首位在美國紐約Blue Note表演過的Jazz Bass Player,還被《All About Jazz New York》雜誌挑選為當月受注目音樂家。
2. 蔡爸愛歌推薦
〈My Favorite Things〉by John Coltrane
請蔡爸推薦一首歌時,蔡爸毫不遲疑地從CD牆上取出這張(也許有很多原因吧,因為無論是曲名還是這張CD本身,都讓我有許多遐想)蔡爸還說,這是電影《真善美》的曲子,但 John Coltrane表現的方式與意境,讓之後不知多少人想要模仿和追隨,但都無法達到他表現的層次與深度。
dizzy
在外大夥暱稱我dizzy。以前開過咖啡廳,設計工作室,畫過漫畫插圖,做過視覺搞設計,待過雜誌,玩過音樂,拍過片,辦過趴,喬過活動,弄過廠牌……現白天在家小公司擔任創意總監,開發點創意科技小物,每週二在師大路的地下社會打碟放歌,沒事就在台北閒晃著,聽聽小曲喝喝酒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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