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騎士》這本小說,在羅浥薇薇腦海中首次出現的方式,就是「騎士」這兩個字。她在紐約認識另一個小說家柴,聊起一對couple朋友,互稱的方式是騎士與公主。「我內心就想著,雖然有點受不了,但是騎士這個意象我還滿喜歡的。我是因為這樣有了騎士。」大概像是電影畫面,在長長的公路上、廣闊的平原上、甚至是一條臨近嘈雜的街上,騎士出現了,她可能穿著格子襯衫,可能是踢也可能不是,她的出現可以改變周遭的空氣感覺。騎士走過,在誰的心裡留下痕跡。
書寫小說的過程,帶點流亡的氣息。羅浥薇薇決定寫小說,是從倫敦回台灣之後,她放棄已經念了三年的博士,感覺非常痛苦。「進入了學術體系,我並沒有對自己誠實,所以我失敗了。要面對失敗的不僅僅是自己,可能還包括我的家庭。所以我覺得今後所做的事情我都不能辜負這個決定。」於是面對家人要她去上班、走上正途的勸說,她選擇從搬到陌生的城市,躲起來寫小說。當室友都出門上班了,她就在陽台旁自己架的桌子上寫作,隨時走出去抽菸。「因為沒有錢,所以盡量少出門減少花費,如果太熱我就去7-11。」她笑說,「那裡有冷氣和啤酒。」
《騎士》中對於人體模特兒有格外細膩的描述,這是出自羅浥薇薇自身的經歷,「那是唯一可以不用花太多力氣就可以賺滿多錢的工作,而且不用花我太多腦力,只要在那裡就好。」每次工作時間大約一到三個小時,如果每週工作兩次,就足以維持她一個月的基本生活費和房租。當人體模特兒的重點,她認為是「呼吸」和尋找身體的重心。「如果一開始就找錯重心,是一件很悲慘的事,因為接下來20分鐘會很難維持。現在想起來有一種療癒的感覺,因為你是被允許什麼都不穿地展示在別人面前。」尋找重心這個建議,她說起來像是一種隱喻。這本小說寫得很慢,也是在這樣尋找重心的過程中,小說持續往前推進。
比起當人體模特兒的療癒感,她寫小說倒是沒有這種感覺,最開始想寫作是基於焦慮,想藉由書寫平復心情。「我只是覺得一定要寫,而且是那個時候一定要寫。一開始出現的不是故事,而是時間跟地點。我想要把某一些人物地點記錄下來,所以我會花一點篇幅去記錄某些細節。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想這麼做。」她說,「事實證明現在的我確實已經忘記很多事情了,所以我還滿開心自己有寫下來。」
小說中提及倫敦的街道、風景、某個轉角、空間裡播放的歌曲,主角遭遇了一些事,過程中有人死去。書寫死亡,也曾讓羅浥薇薇擔心這個議題會不會濫用,「我甚至覺得在我的這本小說裡面,我還沒有把它寫好。但是為什麼我要提及呢,可能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或事情發生之前我的反應太糟糕了,但是我知道那沒有辦法。可能是我在聽別人故事的時候非常驚訝,很多我覺得很有吸引力的人,當我發現他們過去的時候,都會發現死去的人。就算我們彼此擁有的死去的人互不認識,但是因為死去這件事,我們卻聯結在一起。也許也是潛意識想要去處理那些,當時覺得處理得很糟糕的事。」
羅浥薇薇形容當時的自己一敗塗地,過著簡單的日子,專心寫下每一段話,每寫完一段就念出來給自己聽。「寫作那一年我的眼睛好亮,就是晶亮亮地看著每件事情。因為當時也沒有什麼交往對象,覺得心無旁騖。要做什麼事情都不用顧慮,還滿奢侈的。」小說完成後,她覺得腦子的結構改變了,看待文字的方式也有所改變,似乎以這樣的一年為分界,慢慢找回生活的步調。
羅浥薇薇曾經練習,用兩句話描述《騎士》,結果失敗。她曾經想說這是一本言情小說,因為有死亡,也有傻氣的浪漫,但最後她說,「這是一本愛情小說。」並不特定寫給某個人,而是寫給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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