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但以理)
第一眼看見伊坂幸太郎,立刻就明白為什麼這位作家素有「認真好青年」的稱號。2000年以《奧杜邦的祈禱》出道成為專職作家的伊坂,這次帶著探討「暴力是善還是惡?」的新作《SOS之猿》,首度踏上了台灣的土地。
「雖然自己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是個很認真的人,」伊坂略帶羞赧地說,從大學時代就熱愛寫作的他,曾透過抄寫其他作家的作品來鍛鍊文筆,「就像棒球選手每天都得進行枯燥而繁重的基本訓練,我覺得寫作好像也必須這樣。」而抄寫作品的練習,恰好反映出伊坂腳踏實地的個性。「不過,在大學時做的抄寫練習,老實說沒什麼意義;反而是在出道後,透過抄寫別人的作品,我學到了不少運用文字的技巧。」
伊坂說,推理大師島田莊司是讓他燃起創作熱情的最大原因,「推理小說很容易陷入刻板模式,但島田老師的作品總能不落俗套、有出人意表的詭計,這是我最欽佩的。」過去,他曾試著模仿島田莊司,刻意寫個血腥殺人事件的故事,後來他發現,這樣一點意思也沒有;體悟到這一點之後,他開始思考該如何寫出「只有自己能寫」的作品,進而逐漸確立作品的風格。
當然,幾乎所有夢想成為作家的人,起初都會以「獲獎」為目標而寫。「對我來說,獲獎除了是一種肯定和鼓勵,更大的意義是讓我確定了自己做的事情沒有錯。」他現在回想起來,要是當初沒有得獎,或許就不會辭掉工作,專職寫作了。
剛出道時,伊坂會固定每天寫四、五千字的稿子,這是他的自我要求。「但隨著工作變多,再加上必須分配時間給家人,愈來愈無法達到這個目標了。」當創作遇到瓶頸,他習慣和編輯或家人討論,即使對方沒有提供什麼具體的建議,他通常也能在與人對話的過程中找到靈感。「不過,跟小孩玩的時候必須很專心,並沒有辦法從小孩身上得到靈感喔。」此時,伊坂揚起一個作為父親的微笑。
熱愛電影的伊坂,作品也經常被改編為電視劇或電影,如《死神的精確度》《Fish Story:龐克救地球》《重力小丑》等,他說,創作時並不會特別以「視覺」的角度來構思內容,「我經常為電影的某個瞬間感動,並想把那種感覺寫出來。」問他最容易被什麼情節打動?他說,「我最喜歡的題材是男人之間的友情,那種『直到最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其實也信任著自己』是最令我感動的。」
書寫推理小說,最需要嚴密的思慮,但也是會有「副作用」的。某一次深夜,伊坂聽見隔壁夫妻在邊吵架邊摔東西之後,忽然靜了下來,接著又傳來水流聲,他心想:「該不會發生殺人事件吧?可是如果報警,警察發現我家裡擺了那麼多跟殺人有關的推理小說和毒物資料,會不會懷疑我?」他為此擔心不已,最後是妻子淡定的一句:「可是你沒有動機啊。」才讓他放下心來。
伊坂坦言,這種杞人憂天的個性,其實對創作有很大的影響。「因為我是個普通人,我所謂的『普通』並沒有負面的意思,而是指沒有經歷過戰爭,或是大起大落的人生;對一個普通人來說,能刺激創作的原動力,就只剩下『恐懼』了。就當作我在代替大家擔心吧。」
擅長故事設定、精確刻劃人物性格的伊坂也透漏,寫作時,他習慣先構思故事,再依故事所需安插適當的人物;而為了使角色更鮮明,才會再去思考細部人物設定。「但是除了《死神的精確度》之外,那是因為當時快要截稿了,所以只好先限定主角為『死神』,再設定他的特徵,例如喜歡音樂等等。」
對於在新書《SOS之猿》中所拋出的問題——「暴力是善還是惡?」他也坦率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答案。」人在看到強者欺負弱者的時候,勢必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忿忿不平,覺得不合理,「但是善惡到底該由誰決定呢?寫出這些『暴力』,或許就能喚起更多人去思考。」
「也許,說故事就能拯救一個人。」是《SOS之猿》中的一句重要台詞,伊坂自己也曾因為看完某個故事後,心中升起「書中主角都可以這樣了,我也要更努力才行!」的念頭;反之,面對讀者表示因為讀了他的作品而得到救贖,他則是害羞地說,「收到這種信的時候,我只敢瞇著眼睛看,看完就趕快收起來。我會害怕因為救贖了別人,彷彿自己很了不起似的,這樣不太好。」伊坂愛擔心的個性,再度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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