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是攝影師陳敏佳2009年起進行至今的「屋頂上」人像攝影計劃,拍攝了36組持續努力著,想為這片土地帶來一點不同面貌的人物,陳敏佳選擇在拍攝對象的工作或生活所在的屋頂上拍攝,原本只是想記錄身邊的朋友,最後卻記錄了整片土地。
這次邀請到其中四位站到「屋頂上」的人物,從被拍攝者的角度,來跟大家談談這整個攝影計畫和拍攝現場的幕後花絮。
文字整理╱明室、攝影╱陳敏佳
01. 聽到《屋頂上》這企劃時的想法是什麼?
黃哲斌:我的想法應該跟書裡面李清志、詹偉雄講的差不多,因為在賦予意義這件事上,他們兩個比我更厲害。我覺得在台灣,「屋頂」是一個非典型的攝影系列,例如故意去找比較不美、平時容易被忽視的,接近真實場景跟畫面去拍攝的,當然像這樣30幾張連續被放在不同場景的時候,會出現另一種趣味。一件不美的事情你重複做了30幾遍,就會出現一種怪異的美感。
技術面就先不講,就單看作品的意念,很多人搭機回台,第一個視覺印象就是看到一大片鐵皮屋頂,看到一大片很唐突的水塔,某種程度上就會知道這是台灣的一種建築特色。但是這也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好奇的去看屋頂,我覺得這是這一系列比較特別的地方。
02. 實際拍攝過程中,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黃哲斌: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敏佳,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好幾組人在拍婚紗,婚紗攝影是不管你拍誰,只要把他們放在框架裡,拍出來大概都長得差不多一樣。可是像你這樣的攝影是要拍出每個人的差異性,我注意到你的照片裡,有些人物你會讓他叼著菸,有些人物則好像要飛起來的pose,我的話是拿兩件小孩子的衣服,你是怎麼決定他們要擺什麼姿勢、拿什麼道具?像我是直接看著鏡頭,有的人則不是,或是擺一些比較free的姿勢。
陳敏佳:我給所有人的指令幾乎都一樣:「站這邊、隨便你要幹嘛。」測好燈光就開始拍了, 這種照片其實是在拍「兩個人的關係、人的本質」,假如關係不熟或情緒不耐煩,絕對會表現在照片裡。我要的是他們沒有被要求要做什麼的狀態,叼著菸的人是因為我跟他們說,一根菸之內要解決,抽完菸就收工。其他有什麼姿勢的,多半是他們想要面對鏡頭的姿態,不是我要求的。
黃哲斌:有一張照片我印象很深刻,不是在屋頂上而是在公寓外面的陽台上拍。然後敏佳是從另外一個角度拍下去,甚至連後面的背景也一起進入畫面。那個構圖很有趣,在規格上不是那種這麼制式的「屋頂上」格式(註:書中P.51游智煒)。是說一開始選擇「屋頂上」這個事情,它就有很多限制,像有時候要看老天爺的臉色,有時後要用技巧去處理,因為你不能控制被攝者的屋頂。
他們當初是爬到我家陽台上的圍牆上架相機,我覺得我被拍攝的環境不危險,可是敏佳其實蠻危險的,就蹲在圍牆上勾著欄杆拍照,我很擔心發生意外,雖然我那時裝得若無其事,卻覺得這是用生命在拍照。我以前也跟過很多攝影記者去拍照,當然拍照很辛苦,但是他可以選擇一個比較不危險的方式。這次可能因為「屋頂上」的形式,敏佳可能被迫要用很艱困的方式拍照,這是拍攝當天印象比較深刻的事。另外,因為當時天色漸暗,為了搶最後的光線,有一點是在跟拍攝的環境比賽,除了被攝者的條件之外,還要跟現場的地理環境、天氣、時間競爭。
Q3. 攝影師陳敏佳希望藉著「屋頂上」攝影計畫,拍下朋友們的「定裝照」。而你對自己在屋頂上的照片,有什麼想法呢?
黃哲斌:我是非常不喜歡拍照的,去玩或在家都很少拍,更不喜歡在媒體上登照片,有媒體要求說要採訪我,我都說不要拍照,受訪就好。就連雜誌專欄要放的作者照,有的還會請攝影記者來打燈、拍大頭照,我都不要,只提供我覺得還ok的照片。
這次約拍攝,我以為只是要拍我家屋頂,到了才知道原來我需要入鏡,我不好意思當面拒絕,就拍了。拍出來後,我拿書給家人傳閱,老婆的反應是:「你看!把你拍得又老又醜,我幫你拍的那張還比較好看。」可是我跟她說,我比較喜歡敏佳拍的,我不太確定其他被攝者是否跟我有一樣的感覺,一般人會想把對方拍得比較帥、比較年輕,但我覺得敏佳有拍出我個性中隱藏的壞脾氣固執老頭的部分,那個部分的我通常是躲在有禮貌的假象之下,而敏佳拍出來了,那張照片我還蠻喜歡的。
黃哲斌╱自由寫手
台北市迪化街透天厝自宅
2013/01/04
黃哲斌 /
曾經長時間在中國時報工作,2010 年12 月13 日在部落格發表「乘著噴射機,我離開中國時報」,告別工作16 年5 個月的報社,因為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個值得託付的行業」。現為獨立撰稿人,有兩個孩子和老婆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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