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連續幾日艷陽高照,我躲在咖啡館裡,絞盡腦汁要把新書的八萬字內容擠出來,還在過去幾年大量成像,卻又都來不及瀏覽的照片資料夾裡尋找配圖。眾裡尋他千百度,特拉維夫(Tel Aviv)資料夾就如此自然地從螢幕跳出。照片裡地中海的藍天白雲,成堆的俊男美女在沙灘上嬉戲,構成多麼完美的夏日即景。
要在護照裡貼上以色列簽證,需要一點勇氣。搭乘以色列航空,更需要運氣。我不忌諱護照裡有以色列的簽證,反正我對其他中東國家也沒興趣。但是當時搭乘以色列航空前往特拉維夫,卻是個要命的決定。我跟香港友人Erika因為共同打包一件行李,在柏林機場被盤查了整整一小時,還被該航空公司的特勤人員交岔詢問,要比對我們兩人所言非假。我們的隨身行李更是被反覆檢查,電腦開機要看內容,手機打開要看照片。最後兩人的行李終於被貼上了安全標籤,我們趕緊喊了聲哈雷路亞。
萬萬沒想到,以色列竟然有個景色一點都不輸南法北義的地中海城市:特拉維夫。而且這個城市還有著舊時代的風情,街道規劃以及屋況都特別像金山萬里這類的濱海度假小城,巷弄之間到處開著小吃店以及小服飾店,穿著夾腳拖就可以暢行無阻。
我們入住了一家廉價青年旅館,房間裡沒冷氣,只有唧嘎作響的吊扇,太極拳似地撥弄著濕熱的暑氣。我們一點都沒浪費時間,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已經墨鏡泳褲打扮躺在地中海沙灘上,看遊客戲水,看運動員玩風帆衝浪。稚氣未脫的年輕人在沙灘上兜售消暑的啤酒,我們等不及要跟艷陽乾杯。
被流放的天堂,是因為這個城市注重享樂。沙灘上有成排的五星飯店,陽傘下躺著一杯杯Sex on the Beach,夜晚的空氣迴盪著紙醉金迷的Lounge電音。在耶路撒冷保守的猶太價值眼中,特拉維夫是個墮落的城市。聖經故事也說,約拿違背了上帝的旨意,從Jaffa坐船逃離以色列,結果被鯨魚吞進肚子裡三天三夜。許多人年輕猶太人為了躲避宗教的壓抑,特別搬到特拉維夫生活,因為這裡有西方世界的自由空氣,少了政治的對立,更可以安心做自己。
「我將來要開一家金工店!」逛完特拉維夫一個經過改造的老城區之後,我立下了這麼個心願。
這個老城區洋溢著一股清新脫俗的朝氣,一間間新開的CAFÉ和Boutique Hotel說明了特拉維夫人不隨流俗的叛逆勇氣。幽靜的街上低調地開了幾家精緻的珠寶店,我們走進其中一家工作室模樣的金工店,耳朵立刻飄進了Leonard Cohen的音樂。猶太人果然不負珠寶專營的盛名,這家店擺了許多鐵工的桌子及老文具,首飾配件靜靜躺在上面,各個都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靜物畫。女主人興奮地敘述Cohen此刻正在特拉維夫巡迴演唱,猶太人之光的神情溢於言表,連我都被她的熱情所感染,催眠般買下價值不斐的手環。
Erika對於我捨舊貨而取珠寶的決定感到訝異。「我買的是一個老靈魂,」這個命運多舛的老靈魂,幾千年來等待著救世主的降臨,歷史上,不停地遷徙,不停地在別人土地上顛沛流離。我趴在沙灘上,讀著這些引人入勝的舊約聖經故事。地中海的微風徐徐吹來,墨鏡剪影中,一對同志情侶手牽著手,漫步在夕陽餘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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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銘甫
從事舊貨買賣,魔椅、加工廠商店負責人。旅居台北、柏林兩地,喜歡旅行,談天說地。著有《乾杯!柏林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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