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如果你對現實憤怒,卻無力得說不出口,她會為你而寫。」他們說,她不只是韓國的國民作家,更是「韓國文學的自尊心」。因為她會為了國民的幸福與憤慨而寫,她是孔枝泳。
台灣讀者最先接觸到孔枝泳的作品,是她2009年於韓國出版的《熔爐》,這部以發生在韓國光州一所聾啞殘障學校真實事件為藍本的作品,描述有心人士如何假宗教與慈善之名、行性侵斂財之重重黑幕;更深入撰寫事件揭發時,政府與民間是如何逃避以求心安,引起韓國社會廣大迴響,並改編為同名電影。但在《熔爐》之前,孔枝泳早在2005年,便已寫過同樣勇於探討人性善惡的主題,更觸及死刑存廢的種種爭議,同樣造成一陣旋風,這部作品,便是《我們的幸福時光》。
1963年生於首爾的孔枝泳,外表給人的第一印象,像個與世無爭、養尊處優的貴婦;與她在《熔爐》《我們的幸福時光》筆下的弱勢者相較,她的教育與社經條件的確也尚稱優越,上大學之前,更一度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人,從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人窮到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然而,孔枝泳並不是一個安於自我逸樂世界的寫作者,她因為自己的不解世事、不懂現實而愧疚,她開始參與示威、參與民主化運動;十多年來,她更孜孜不倦地透過自己的筆,讓自己成為支持社會弱勢者的一股力量。
「其實,在《我們的幸福時光》之前,我有整整7年的時間,寫不出任何東西來。」當時的孔枝泳,因為寫作帶來的盛名,讓她疲於應付媒體,不由得想要休息一陣子。沒想到這一停滯,慢慢地竟寫不出文章、說不出故事;但因一時生活無虞,她也不至於有多大的焦慮,「時間就這樣一年一年地流走了。」孔枝泳坦承。
然而,在這7年之間,孔枝泳的心中始終埋著一個關於幸福的疑惑。1997年冬天,一則23名死囚遭到處決的新聞,撼動了孔枝泳一直以來對幸福的定義。而她在這段寫作的空白時間裡反覆思量,決定進入監獄取材、重新提筆,前前後後花上一年多,再度向引頸期盼的讀者投下一枚現世議題的震撼彈。「寫《我們的幸福時光》的過程裡,我一天只睡兩個小時,像是有什麼力量督促著我,要我很快地寫出來。」
與死囚們相處,對孔枝泳來說,是難以言喻的體驗。雖說是為了寫作而去,最終的衝擊還是回到自己身上。「我本來不相信人性是善良的,以前的我認為,一個人要是壞,他一輩子就是會這樣壞下去,沒有變好的可能。」但經過探訪死囚,孔枝泳親眼看到了這些被外界認為「罪大惡極」之人的變化,「我看見他們最核心的本性,透過愛,他們變成了良善的人,這也讓我轉換了以前的看法,讓我相信人是可以改變的。」再怎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心中都還是有著想要轉為善良的渴望,那就是一株小小的、希望的芽苗。這樣的芽苗讓孔枝泳驚訝,也讓孔枝泳感動,更讓她此後對所謂的善惡好壞有了不同看法。
「我想大家都一樣,平常沒事不會去想幸福是什麼;更何況就實際層面來說,假若連物質都無法獲得溫飽,怎還會想到去追求精神上的幸福?」孔枝泳並不否認這一點,但她始終認為,物質與幸福不能直接畫上等號。書寫死囚題材的這段經驗,讓她對幸福有了不同的體悟,但她一時也難以說出,自己最終的、真正的幸福,到底是什麼。
「對現在的我來說,幸福就是做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寫作。」藉由書寫他人或整個社會的痛苦,希望能帶給大家思考與反省的驅動,是孔枝泳對自己的期許。「如果我可以讓讀者們的心動一下,不管是可以動到5公分、10公分,或者只有1公分也好,只要能夠動那麼一下,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寫作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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