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的完美計畫
任何認真生活的人，在生命中的某個階段、某一瞬間，一定曾經自問：「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或許是望著沐浴在皎潔月光下的雄偉山脈，熱血在體內奔流、夢想在心中沸騰，將反詰當作自我激勵的口號；也或許是迷失在風暴裡的那一刻，在一片漆黑中怒吼卻沒有回音、用盡全身力氣奔跑卻始終在暴風半徑內。對馬克而言，或許兩者都是。
馬克深信，以他自己的方式追尋夢想，才是他想創造的生命意義。在電影「刺激1995」裡有一幕經典對話：因冤獄而被判終生監禁的男主角跟獄友談到他的越獄計畫，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他卻回道，人生說穿了就是兩種選擇：「忙著求生，或忙著尋死。」（Get busy livin' or get busy dyin'.）馬克在思考他最忠實的狗兒朋友小波的生命時，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就像媽媽說的「狗會死，但是狗也會好好活著……在死之前，牠們都努力活著、勇敢展現生命的美好」，馬克決定現在輪到他了，他也要追求夢想，好好活著。看似走向死亡的旅程，背後卻有無比堅定的求生意志與勇氣。
因為生病，馬克覺得自己被剝奪了選擇的自由，可以想像有太多的「你必須」、「這樣對你最好」充斥在他的生活中，催逼出一種「我不得不如此」的感受。各種滿溢著善意的愛、關懷與同情，反而逼著他沒有拒絕的餘地，彷彿不得不接受生命的單一樣貌。他甚至不敢害怕、不敢表示憤怒，更不用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生命是什麼？」——是活著，還是好好活著？究竟要按照重要他人的期待活著，還是要義無反顧的追求自我？這或許不是非A即B的選擇，但是當一個人的自由被稀釋到宛如高山空氣般稀薄時，大口吸入空氣、從湍急的溪流裡冒出頭來呼吸，或者離家出走，都變得理所當然。即使是空氣的含氧量極低，即使逃離急流之後迎接他的是寒風刺骨的黑暗，即使離家意味走入殘酷無情的暴風雪，都無所謂。
馬克的登山計畫，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冒險，至少他曾經這麼想。出乎意料的，他在路上撞見各式各樣的自己。他們有的很憤怒，比如狠狠揍他一頓的街頭混混，一個跟馬克一樣蒼白而憤怒的少年，因為可知或不可知的理由，他們各自在暗夜裡迷失自我，猶如本應在天空閃爍的星光。有的很徬徨，比如最後送他一程的中年男子。在平靜無波的「正常」外表下，各有各的心結與傷痛，但每個人只能從自己的視角觀看，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去詮釋「真實」。馬克的故事，並不會揭露生命的「真相」，卻以獨特的角度訴說某種真實，告訴每個獨自奮鬥的個體，其實你並不孤單。
蔡忠琦
小天下出版責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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