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站在人生的哪個階段,我們偶爾總會想起那段懵懂無憂的小學日子。六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雖然想不起來到底做了些什麼重要的事,但自己確確實實就是在那段時間裡,慢慢長成現在這個模樣的。
你是否記得起自己的小學生活是什麼樣子呢?透過作家們的記憶,讓我們一起回到純真的童年時光!
文╱米果(作家)
小學三年級,學校發生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情。清晨朝會,在教室走廊整隊,陸續前往操場參加升旗典禮時,每個人都很不安,不曉得朝會結束前,被級任老師掀開黃色帽子檢查時,會不會在自己頭上發現頭蝨。
《令人懷念的小學圖鑑》內頁插圖(繪圖/永田春美 提供/臉譜)
那時小學三年級以上都採男女分班,男生或許因為頭髮短,長頭蝨的案例不多,大抵是那種等著看女生班好戲的心態,表情有點欠揍。老師戴著手套,在學生頭上撥來撥去,一旦發現頭蝨,就把同學拉到一旁,站在班級隊伍之間的行列空隙,拿著類似殺蟲劑的噴罐,往頭顱開始噴灑。被發現長頭蝨的同學則是雙手掩住臉,一方面防止口鼻吸入藥劑,一方面則是避開其他同學投射過來的目光,畢竟,在公開的朝會儀式被抓出來噴藥,是非常難堪的事情。
一位與我交情要好的同學,因為長頭蝨,就算剪去長髮,還是在朝會的時候被老師抓去噴藥。看她掩面的模樣,我站在隊伍裡面,對於自己沒辦法前去安慰,內心頗自責。
朝會的抓頭蝨行動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不安的情緒在同學之間蔓延,稍微感覺頭皮癢,就開始懷疑頭蝨在頭髮裡面跳來跳去。可能是心理作祟吧,中午趴在教室課桌午睡時,好幾次夢見自己被巨人一樣的頭蝨部隊追殺。
然而,對於頭蝨的擔憂,又不能隨便告訴同學,萬一被老師知道,可就是一連串惡夢的開始。所謂友情啦,功課成績好壞啦,作文或畫圖或勞作能力過人啦,全部都化為幻影。萬一長了頭蝨,就成了銀河系孤獨的星球,自己一個人自轉,沒有人會靠近。那是同儕之間最恐怖的孤立與懲罰。
《令人懷念的小學圖鑑》內頁插圖(繪圖/永田春美 提供/臉譜)
因此我纏著母親,要她去西藥房打聽有什麼藥可以預防頭蝨。忙於家事的母親根本無暇理會,只要我天天洗頭,不必想那麼多。
當時大抵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恐懼,同學之間開始流傳某家西藥房有專殺頭蝨的神祕藥水,我想了又想,與其朝會被抓到,不如自己先殺死頭蝨。於是跟母親拿錢,執意去西藥房買藥,按照罐子背面黏貼的使用方法,整頭抹了藥水,再用毛巾將頭髮包起來。藥水的味道很嗆,跟家裡用來殺蚊子殺蟑螂的殺蟲劑差不多。我忍住刺鼻味,毛巾包著頭,坐在屋後暗巷的板凳上,一邊喝令家裡養的小狗別靠近,一邊想像毛巾裡的頭蝨們一一倒地,喊著大人饒命啊!
學校的頭蝨風暴最終也平息下來,事過境遷,同學們總算有了談論頭蝨的勇氣,也才知道,大家多少都因為懷疑自己長頭蝨,而偷偷跑去那家西藥房買藥,把頭包起來抓頭蝨的人還不少。
那時的小學生好像不只為了頭蝨而煩惱,蛔蟲鉤蟲蟯蟲好像也很活躍,每年夏天還要擔心打了預防針之後手臂會痠痛到抬不起來,是個時時都得謹慎的年代呢!
米果 MIMIKO
文字工作者,小說與隨筆雜文書寫者,網路重度使用者,台南出身,喜歡棒球與日本推理小說,不愛好萊塢電影和韓劇。曾獲幾項文學獎,手上有四個專欄。最怕受邀演講座談,也怕走在路上被認出來。最喜歡逛菜市場跟超級市場,把自己餵飽是現階段最熱中的人生志業。著有《慾望街右轉》《只想一個人,不行嗎?》《極地天堂》《如果那是一種鄉愁叫台南》《台北.同棲生活》《13 年不上班卻沒餓死的秘密》《一個人的粗茶淡飯》。最新作品為散文《台北捌玖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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