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達利
你可能已經聽過太多把這三本書捧成「傳奇」的說詞了。關於原作者史迪格.拉森正要嚐到走紅滋味時忽然猝亡的悲劇、關於這個故事從寒冷的北歐一路暢銷燒遍歐洲美洲的銷售奇蹟、關於國外出版社聲勢驚人鋪天蓋地的廣告行銷、關於版權經紀賣出多少不同語言版權或者電影開拍造成多大迴響好萊塢還打算翻拍... 等等,加上國內出版社那些誇張的介紹文案:比如「一本全歐洲人都在看的完美小說」,或者「這不只是一本小說,而是一種毒品!」... 之類,這些用來妝點打扮這三本書的行銷用語,告訴你這三本書賣得多好、讀者讀得多專注、作者正值壯年就驟然去世多可惜,但就是沒有告訴你:為什麼這三本書值得一讀?
或許你可以看看簡介:不過從簡介看起來,這三本書好像是一般的犯罪小說,由男主角媒體人布隆維斯特及女主角天才駭客莎蘭德兩個角色引領出不同的故事線,時而交纏,時而獨立。在首部曲《龍紋身的女孩》中,布隆維斯特誤信消息來源而吃上毀謗官司,在訴訟期間,他接下一個老年富豪指派的任務,表面上看起來是為富豪家族撰寫家族史,實際上是想調查數十年前家族裡的一宗失蹤案;莎蘭德則是個外表漠然、滿身刺青的瘦小女孩,雖然被法院宣告失能,事實上卻是過目不忘的天才,也是頂尖駭客,她受託調查布隆維斯特後,兩人產生交集。
如果你決定試著讀讀,可能就會訝異地發現:隨著故事開展,這兩個主要角色的設定,開始展露出深層的內裡。布隆維斯特或許花心、私生活不檢點,但他展現出記者的專業態度及媒體的社會責任,中肯實際地表現所謂「媒體正義」的真實精神──不是挖人隱私、不是標題聳動,而是以實證為基底、有憑有據地揭弊;而莎蘭德的種種怪異,並不是作者想要依此塑造角色特質,相反的,莎蘭德的冷漠、易怒、反社會傾向及所謂的「失能」,其實都有更深沉的背後因由。
到了第二集《玩火的女孩》裡,莎蘭德的過去開始一點一滴地揭露,你會驚駭地發現:當人們依著法院紀錄、精神分析、未能獨立思考的媒體報導及莎蘭德叛道離經的外貌裝扮來「認識」這個角色時,其實可能產生多麼自以為是的錯誤;另一方面,布隆維斯特的《千禧年》雜誌社開始追查跨國賣春事件,這兩條並列的敘事線一方面在象徵意義上彼此呼應,一方面在某些節點,也產生了實質的鏈結。
或許你發現了,其實對媒體責任的探究以及對女性議題的關懷,才是拉森想要討論的主題。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集《直搗蜂窩的女孩》,拉森開始收回前面兩集當中鋪設的長線,更通盤正面地讓你直視已開發國家、進步社會當中的現代女性,仍然必須面對的種種暴力:來自直接的肢體動作,或者來自難堪的言語輕悔,甚至原來應該是可靠後援的法律制度,都可能被利用成為暴力手段的掩護。不過在一切都不可信、面臨的敵對壓力大得不可思議的時候,只有不屈服的毅力以及真正發揮正義良知的媒體,才會是與之對抗的最後力量。
是的。《千禧年》三部曲之所以會變成傳奇,拉森的悲劇、驚人的銷量等等,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它們能夠成為傳奇的原因,是故事曲折、情節緊湊、角色個性鮮明、橋段轉折驚喜,是描寫冰寒之地的連環謀殺案時極端陰森,是描寫槍戰械鬥時熱血狂野,是所有設定都巧妙連結讓人嘆服,是所有伏筆都埋設得讓人不忍釋卷一路追讀;但除了極好看的故事之外,《千禧年》三部曲寫出了對社會黑暗面的觀察、對媒體工作者的自省、對弱勢族群的關心,以及最重要的,一種無關長相打扮、甚至無關私德的處世態度──
這個態度堅定地說:「真相是這樣的。我們要這麼做才對。」
當然你或許還沒讀這幾本書,或許在看了這麼一大篇描述後,認為這書好像太嚴肅了;事實上,你希望獲得的種種閱讀刺激,在《千禧年》三部曲裡都能讀到,要把它們當成尋常的好看小說,也沒什麼不合適。不過如果你開始讀了,那麼或許,能在查案、打鬥、槍戰以及駭客活動的背後,讀到與一般大眾小說不同的物事。
在那個時候,你會明白:《千禧年》三部曲為什麼會成為傳奇。
因為這將是一次難得的、無法取代的閱讀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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