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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看人性在惡土之上進行尖酸荒謬的表演,你會打心裡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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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達利

有些先看了李安《斷背山》的讀者,覺得安妮?普露的小說版《斷背山》有點讀不下去;也有朋友同達利如此反應:「那本短篇小說集裡頭,就只有〈斷背山〉一篇可以勉強讀讀,其他篇我連看都看不懂。」

事實上,普露的故事並非什麼太過艱澀難讀的高調作品,相反的,她的作品用字簡約直接,故事混著幽默與恐怖、同時透露著人性當中小小的溫暖與無所不在的尖酸。 會覺得「看不懂」的讀者,大多是因為對李安電影當中的清朗藍天與蒼翠綠林印象太深的關係。

這當然不是說李安導演的電影版有什麼不妥。但倘若我們暫先放下李安影像帶給我們的感覺,轉而單純地閱讀普露的文字,那麼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其實會是一派遼闊但殘酷、荒涼不帶任何柔和線條的窮山惡水。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其實沒有什麼浪漫悠遠的繾綣情懷,一切都顯得直接、粗魯,連溫柔都不是那種暖暖軟軟的低語,而是瘋狂呼嘯的乾冷寒風;只要讀進去了,普露如利刃般切開蠻荒風景、顯露人性的筆法,馬上能帶給我們一種特殊的閱讀感受。

在《斷背山》中譯本出版一年半之後,普露第二本描述懷俄明大地的短篇集《惡土》終於上市;少了電影的光環加持,《惡土》相較於《斷背山》似乎低調安靜許多,但在閱讀之後,達利發現,《惡土》當中的故事不但承繼了《斷背山》當中各個短篇的基調,而且呈現了比《斷背山》裡頭故事更多的觀察面向。

所以我們會讀到堅持牧場生活不願遠離的頑固牧者、離開城市想到草原尋找歸宿的老人、跑到懷俄明荒原上想重新生活卻遇上昔日對頭的倒楣鬼,以及無聊到比賽起誰能夠蓄養最長鬍子的牛仔們;我們會讀到只靠著一部平板大卡車便能在旱季求得溫飽、但一面賒帳一面在三家酒吧中輪流買醉的駕駛,在觀看西部遊行時恍然想起「此地最要緊的牧場人根本不存在於被矯飾過的西部神話當中」的老牧人,清理了過世老人一輩子積存的垃圾卻仍找不出任何金錢祕密的怨懟子女,甚至是幾隻相互開著黃色笑話的野生老獾。

懷俄明州的大地並未仁慈地對待這些在其上生活的人物,而這些角色們也各自發展出一套因應的方式:有的堅毅、有的隨便,有的時候大家會一窩蜂地跟隨莫名的流行(比如替自己弄個熱水浴缸),有的時候卻相互猜忌得冷漠無情。

然後我們將會讀到:在這片惡土之上,有些人將永遠迷失,有些人卻將找回自己。

無論如何,請先將風光明媚的加拿大放到一旁(電影《斷背山》其實是在加拿大拍的),正視懷俄明不善良溫柔的另一種風景吧;在這片不帶憐憫的殘酷大地上頭,我們可以讀到命運的不可捉摸,並且發現:在普露對人性的尖酸荒謬進行一針見血的描述時,這一切,居然也就會令人打心裡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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