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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文則:他們都是我黑暗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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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文則-1
(現場口譯/張東君 攝影/但以理)

掏摸
掏摸
要說怎樣是應了張愛玲口中的「成名要趁早」一言,年方34歲(1977年生)、2010年甫以《掏摸》一書,自大江健三郎手中接過同名文學獎的日本新生代作家中村文則,可說是最貼切的代表人物。

自2002年以《銃》奪下第34屆新潮新人賞、帶著眾多矚目眼光出道的中村文則,接續又在2004年以《遮光》獲得第26屆野間文藝新人賞;2005年《泥土裡的孩子》(土の中の子供)更獲第133屆的芥川龍之介賞。以將近一年推出一本作品的頻率,持續在日本文壇攻城掠地;而其擅長描繪邊緣人物與黑暗人性的細膩文字,將一般人不願或不敢直視的底層恐懼,赤裸裸地在小說中揭發出來。

中村文則筆下寫的,並非一般讀者印象中那種自我耽溺、呢呢喃喃的文字,而是兼具娛樂、劇情張力與人性探討的作品,為純文學界帶來嶄新的觀點。以得獎的近作《掏摸》為例,因聽聞「人類最原始的工作是賣春與偷盜」這個說法,中村文則自此拉出一條線,線的一頭演出著主角扒竊的行徑,及其身邊形形色色、善惡不等的人;線的另一頭,則是透過扒手這一掏一摸的動作所帶動的心理,追究著人性惡質的根源。

「我算是一個個性比較陰沉的人吧,」應國際書展之邀初次來台,坐在咖啡館一角的中村文則,在光影的遮蔽下,說著自己不太順利的成長經驗,以及因之而來的自我層面,「我常覺得人生很累,感覺活下去是一件辛苦的事。腦子裡也有很多黑暗的想法。」寥寥數語,中村文則彷彿化身為太宰治《人間失格》中的大庭葉藏。不同的是,他並未逃避現實或麻痺自己,而是一再地逼視那些底層惡性。「社會上的弱勢、陰暗或是惡的行為,是我比較能夠切身體認的。我不認為那是別人的事情。」

雖然在作品中書寫惡性、探討惡質,但中村文則並非以人性本惡為起點。「人一開始並沒有所謂的善或惡,是後來有了價值觀,才將事情分出了善惡。」他認為善惡可能並存,端看標準何在。「但人這種動物就是會受到惡的吸引。」中村表示,人往往在想像一些壞事、甚至真的去做一些壞事時,心情就會變得比較輕鬆,即使明知那是錯的。這些微妙曲折的心理,便是中村最著迷也最想理解的地方。

中村文則-2
(攝影/但以理)

正因為不諱言自己有著與生俱來的「惡」,中村文則也直截了當地表示,他的每一部作品、每一個角色,都是從自己心中挖掘而出,都是他的分身。「我只是把自己心裡或腦裡所浮現的東西,以文字加工寫出來,那都是我心裡有的事情。」即使像《掏摸》中那個總是以極端手段支配他人的木崎,也是中村的分身嗎?「雖然我本人總結不是這樣,但既然這個角色自己跑了出來,就代表我的個性中確實存在著這一面。」語氣斯文和緩的他,說到這兒,突然嘿嘿笑了兩聲,引人一陣毛骨悚然。

「小說家也是人,應該要能客觀看待自己的人生。」對中村來說,正視自己的內心本質,是書寫時最需要實踐的部分。「即便有很多事情是你想隱瞞的,下筆時會讓你有些掙扎,但這都是真實的自我。身為小說家,必須誠實地寫出來。」這猶如剝洋蔥一般的自虐過程,將不欲人知的自我近乎含淚噙血地層層揭開,中村坦承,這是解藥,也是苦處。「以順序來說,它雖然是苦,書寫完成後卻也是一種快樂;但那個快樂又可能再變成我的苦。」作家就是要一直在這種苦與樂之間循環,這是不得不承受的複雜過程。

「不是每個人都能開朗快樂地過完一輩子的,」有些人的天命,是要將自己不順遂的人生,想辦法張羅得比較愉快些。「我寫這些小說,是希望讓命運多舛的人,從中得到一條路,讓日子過得好一點。」透過反覆視察自我,中村文則不只一再地解開心中深沉的結,也觸動讀者更進一步思考,並在字裡行間,獲得磁場相近的思想同伴。於是作者與讀者、讀者與讀者,即便內心消沉、行路顛簸,也許每多看清一層自己,便能從中多獲得一分繼續下去的勇氣。


〔中村文則作品〕
 
泥土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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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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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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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
 
掏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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