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的是卡達航空,但因為和國泰航空共用班號,這班飛機是用國泰的飛機、國泰的機組人員。國泰獲得去年Skytrax評比為全球第一名的航空公司,我對國泰航空沒有特別的感情,但因為從香港到杜哈這一路上影音設備頗佳,而且剛好此檔均是奧斯卡大片,所以一路看片看到杜哈上空都沒闔眼。本想下一段飛機再來好好睡覺,但飛機改降杜拜,我的睡眠計畫完全被推翻。
半夜抵達杜拜,整輛飛機兩百多人大部分都是轉機客。理想狀態下,兩個小時後就要搭另一班飛機到歐洲或非洲。一個義大利人看我滿臉愁容,他說:「別擔心,這裡是杜拜,杜拜就是飛機多,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轉機離開。」但事情沒那麼樂觀,半夜十二點,到哪裡找飛機?而且國泰航空的地勤只有兩個人來「服務」我們兩百多人。大家擠在櫃台前想要搞清楚狀況,但那兩個人的說詞永遠是:「我們正在處理,請大家耐心等候。」等了兩個小時後,櫃檯的人又說:「請大家耐心等候,不要離開太遠,我們隨時可能起飛。」看到窗外懸浮粒子那麼多,一片霧茫茫,甚至看不到飛機的形體,我直覺:這應該是要等到天亮吧!這時候突然有人喊:「那你們總要給我們水或食物吧!如果要等很久,你們是不是要給我們住宿!」櫃檯的人焦慮地拿著電話講很久,然後說:「我們正在安排。」又過了一個小時,櫃檯的人說:「請大家先到樓上麥當勞吃東西、休息一下,我們還在處理續飛的事情。」
完全沒睡覺的我,非常累,看到眼前的狀況除了無奈也無能為力。只見兩百多人擁到樓上麥當勞前,排了好長好長的人龍,我因為沒力氣排隊,就癱在椅子上,想最後再去吃東西。很睏很睏,知道應該接不上一天只有一班飛往卡薩布蘭加的飛機,更是沮喪。於是上網準備取消在摩洛哥的第一晚住宿,但因為已過了24小時前取消的規定,因此第一晚的住宿費就全額沒收了。萬念俱灰,接著,網路斷線。螢幕跳出若要繼續上網請選付費方案。這個對話框激起我的怒火,很想吶喊:這是杜拜,不是什麼都要很厲害!那麼有錢的國家怎麼連機場網路也要錢!(這其實是錯誤觀念,許多高貴的五星級飯店網路也要錢,但一旦動怒就會無理的仇富。)
人在冏途只求有可平躺歇息之處
天有點微光,但外頭還是很濛,能見度極低,和我第一次造訪杜拜看到的閃亮完全不同。當時,在43度的高溫下,仰望著高聳的哈里發塔(Burj khalifa),高塔反射著日光,亮到我的眼睛都快灼傷。當時,Armani旅店剛開幕不久,進出Armani的人穿金戴銀高調放閃。當時適逢周末,Dubai Mall擠滿了人,吃東西、買東西、吃東西、買東西,嫁來杜拜的黑龍江姑娘說:「在杜拜沒有買不到的東西、沒有辦不到的事,連要吃豬肉我都可以幫你張羅!」
我住在21樓高的房間裡,窗外每天亮得刺眼,高樓大廈的玻璃折射成一條條的光束穿到我的床沿。然而,在大廈的外圍則是無垠的黃沙,那是杜拜原本的樣子。沙漠包圍的城市裡瀰漫著人定勝天的氣氛,滑雪場、水族館的存在相當不可思議,在驚訝中總有微微的不安。為了拚觀光而在乾涸之地造雪玩水,此般超現實場景令人心慌。這一切閃亮、夢幻到我一點都不想再來。
沙漠裡大樓拔高而起的杜拜相當超現實
沒想到再見杜拜是遭逢沙塵暴的時刻,市區黯淡、機場停擺,六個小時過去,國泰航空仍然沒有什麼作為,只是不斷地重複:「請耐心等待,我們正在處理。」很多人都累了、倦了、絕望了,便就地而睡。那情景就像在第三世界的機場一樣,一點都沒有杜拜的氣勢。七點,卡達航空的人來了,開始處理我們這兩百多人;十一點,我們搭上飛機,飛了一個小時,飛回杜哈。起初安慰我的義大利人狂飆髒話,他說:「我錯過了會議,然後就是周末,我也不能洽公,星期一我又要搭飛機回香港,這次出差是個X!」
被沙塵暴包圍的杜拜,看不到光鮮亮麗,卻看到其原來的身世
12點,回到杜哈,繼續排長長的隊,開始改機票、辦轉機。由於杜哈飛往歐洲的下午班機不夠多,我們那班飛機有一半的人,又要搭飛機去杜拜,然後再轉機。義大利人已經氣到沒力氣抱怨了,拿到新的登機證,準備又要飛回杜拜,再轉巴黎,他只幽幽的說:「我要去寫Trip Advisor,那個最佳航空公司評比應該要增列危機處理能力。」然後祝福我:Good Luck!
我則被送進杜哈市中心的五星級旅館,準備搭十九個小時後的飛機去摩洛哥。卡達還給了約台幣2,100的旅館餐食消費券。從機場到市區的半小時車程,人人面有難色,儘管街景風和日麗,但沒人有心情想要觀光。一進房間,洗個澡,癱在床上狂睡。既然飛機是19個小時後,鬧鐘也不用調,就睡到天荒地老吧!醒來,把消費券的額度換來一杯又一杯的智利紅酒。天空是無限透明的藍,打開電腦,開始寫Trip Advisor。
黃麗如
資深旅遊寫手。信某香港神婆看著命盤所云:「想要,就可以立刻擁有。」而忽略其他警語。著有《酒途的告白》《極南》《醒來,在地球的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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