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馬遜網路書店能得到破萬評價的書極少,而破萬了之後還高達4.5星(滿分是五顆星),則是超難得一見。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對《Sycamore Row》一書感興趣,不過我得誠實說,這本書的前半本我看得極度痛苦,幾乎悶到快讀不下去,我完全不懂這故事有什麼好看的?尤其爭財產、種族歧視兩個主題加在一起,更是讓我覺得痛苦萬分——白人也好、黑人也罷,我討厭任何人貪圖並非自己賺得的財富。我掙扎地讀過半本,幾乎要下「這本書不是我的菜」的定論,若不是讀者評價實在太優異了,我可能不會撐下去讀完它。
這故事是這樣開始的,一個生意做得很成功的白人Seth Hubbard,因為難忍肺癌的折磨而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Seth 在自家土地上的梧桐樹上吊之前,立下一份新的手寫遺囑,把他90% 的財產都留給了他的一位黑人管家Lettie Lang,他自己的一兒一女不但分不到半毛,Seth (在死前把遺囑寄給律師Jake Brigance)還要律師在他子女為他辦完喪事、白忙一場後,才得宣布遺囑。Seth 的兒女確實不孝,在Seth 生病期間從沒去探望過一次,但,Seth 自己一直以來也是個冷漠的父親,他對兒女們的任何一個成長階段也從沒關懷過,所以Seth 有這種孤寂下場,可以說是剛剛好而已。只是就一個律師而言,Jake Brigance 還是要如實執行死者生前的遺志。
問題就出在Seth 很有錢,他的遺產有兩千四百萬美元(七億多台幣)之多,黑人管家Lettie 雖算是個好人,卻並沒和Seth 建立出什麼特別深厚的關係,所以當Seth 的兒女得知父親最後的這份毫無道理的遺囑時,立刻組了律師團來抗戰,一年前他們的爸爸早就透過另一名律師立過另一份遺囑,其子女將可在他死後各得40%的遺產,他們當然要力爭那一份遺囑才是有效的一份,他們相信,父親臨終前可能病到腦袋壞掉、也可能被他所服用的藥物侵害了神智,更可能是女管家趁著父親最脆弱之際,威脅或蠱惑了他,誰知道呢?
而Lettie 本人看似正常,卻有個比Seth 的子女們還更要糟糕的老公,這老公吃喝嫖賭不務正業,酗酒家暴樣樣都來,並一點也不相信白人律師Jake Brigance 會盡力為他們黑人爭取福利,所以這爛人自己又去找了個很偏激的黑人律師,打算對對方律師及法官預先羅織種族歧視的罪名,還無視於死者的遺志,硬要鳩佔鵲巢地排擠掉Jake Brigance,當然,Seth 的子女方輸人也沒輸陣,律師團成員多到法院座位都不夠分,連孫輩的也都人人有律師。上半本總歸一句話:醜陋到讓人看不下去。即便是化成平面文字也一樣,我對這款粗俗淺薄的人性一點都沒興趣。
還好下半本沒一直膠著在那裡。由於Seth 的手寫新遺囑裡,也突然給了他生死未明的弟弟Ancil,和某個教會各5%的遺產,Seth 並在給Jake Brigance 的書信中模糊地透漏,他和弟弟Ancil 在小時候,曾經一同目睹過一件讓他們永生難忘的事,雖然他沒說是什麼,但故事因而也帶到那躲在異地,但仍活在世上的Ancil。Ancil 如今已經改名換姓,在遠方的一間小酒吧當酒保,也在這時,本書出現了光是一句話,就值回一本書的名言:當你沒有了未來,便只能活在過去。Ancil 顯然沒能和那件事過得去,所以他當年便拋棄了屬於Ancil 的沒有未來的人生。然而,一再地改名並遷居,並未帶給Ancil 任何的新生,他即使是自我斷絕了過去,也依然沒找到未來,他卡在一個堅持不退也沒能前進的陰陽魔界之處,用我們台灣的語言來說,就是被鬼擋牆一直沒出來。而那個鬼,則彷彿和Lettie 的家族有關……
聰明的讀者應該會和我一樣,從書中1/2處的這點暗示,就能預見Seth 立這份遺囑的理由。然而真正看下去,也還是未減其驚心動魄之感,大方向我們都猜對了,可是小細節裡,才是真正讓人倍感衝擊之處,甚至,原本Seth 那看來只是單純的久病厭世的自殺,其實都是經過了精心的布局……此書的上半本有多醜陋粗俗膚淺,下半本就幾乎是完全相反的美麗、細緻、深度。你仍會從不意外中大感意外。
該怎麼說呢?這本書也完全違反了我一般看書的常態,上半本我每天勉強掙扎地讀不到兩三頁就想丟掉,可是到後來,我即使一直威脅自己快點睡也拋不離書,這超級兩極化的狀態,還真是難得一見。
最終,我並不覺得Seth 沒有留給子孫任何遺產,我覺得他把擁有人生的機會還給了他的後代,那完全不是金錢能衡量的,雖然,他那不成材的子女,可能對這麼一顆隨處可見的普通「家庭樹」,沒什麼感覺。
〔讀小說.學英文〕
I despise lawyers, especially those in Clanton. I will not name names at this point in my life.
我看不起律師,尤其是在Clanton 的那些。在人生的此刻我就不說是哪些人了。
The woman talked nonstop and had a quick tongue. After twenty years of daily give-and-take with a bunch of lawyers, she had honed her retorts and one-liners.
這女人講不停而且反應很快。在和一堆律師天天交手了二十年後,她磨利了她的反駁和俏皮話。
Don't play dumb. Something's up.
別裝笨。有事發生了。
Just a figure of speech, dear.
這只是一種比喻(的說法),親愛的。
That's exactly what you're thinking. Did she screw her way into his will?
你正是那樣想的。她是否靠著上床而上到他的遺囑裡?
He criticizes everything she does and now he's criticizing her for something she didn't do.
他平常就會批評她所做的一切了,而現在他還開始批評她沒做的。
When you have no future, you live in the past, and Lonny would be stuck there forever.
當你沒有了未來,便只能活在過去,而 Lonny 會被永遠地困在那裡。
Are you going to perfect those jury instructions or just sit here and bad-mouth Lucien all morning?
你們是打算精進那些陪審團規章,還是打算坐在這兒說Lucien 的壞話一整早?
You're not eating. You're losing weight. You're preoccupied, off in la-la land half the time.
你沒在吃東西。你體重減輕。你心不在焉,半數時間都在化外神遊。
(圖/張妙如)
張妙如
具備漫畫家身分的作家,擅用圖文書寫的方式自由揮灑,1998 年起與徐玫怡兩人首度以《交換日記》手寫體創作而大受喜愛,自此開啟兩人聯手創作,至今已共同完成 16 本交換日記。
遠嫁西雅圖後,她以漫畫家的角度寫繪《西雅圖妙記》系列,幽默呈現了台灣女子的美國觀察,以及她和挪威籍美國先生阿烈得共同經歷的喜怒哀樂。
《妒忌私家偵探社》為她的全新小說系列,包括《妒忌私家偵探社:活路》《妒忌私家偵探社:鬼屋》《妒忌私家偵探社:姊妹花之死》,系列最新作品為《妒忌私家偵探社: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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