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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是,人生跟人生彼此的映照。」──專訪郭強生《斷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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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 趙豫中)


「我想寫的,就是同志的愛情。」郭強生說,「我只想討論愛情、生命與回憶……愛情留給我們的,就是回憶。」

斷代

斷代

豔陽高照的四月初,郭強生一身輕便襯衫,悠然落座咖啡廳。他剛出版新的長篇小說《斷代》,說寫完小說的自己「很平靜」,言談間有著慣常的瀟灑與幽默。他平日忙碌,能寫作的時間不多,只能偷點零碎時間或等待寒暑假,而這本花費了三個寒暑所完成的長篇小說《斷代》,寫記憶,寫時代,寫同志的愛情;看似簡單,卻已讓他等待了20年。

郭老師、郭董、郭大……這些都是學生們對他的稱呼,在東華大學英美系任教多年,他不僅要教書、導戲,還寫文學評論和散文創作,以及近期《中國時報》的三少四壯專欄,忙得不可開交。然而「小說家郭強生」這個身分始終沒被他忘記。睽違了13年,郭強生的「小說開關」彷彿一下子被打開了,從2010年始一路寫下去,「對一個創作者來說,這不只是技術面的問題,而是情感面的問題。」

面對青春,面對回憶,小說家始終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王德威老師的邀約成為最大推力,促使郭強生提筆書寫《斷代》,回顧往事,「我想找出一個方法,打破只是表面的回憶;真正藉由書寫,讓我重新了解回憶這件事。」郭強生說,「我一直想要更誠實的去面對。」

面對什麼呢?「你敢不敢推開那道門再進去,心裡的那一塊?不管是創傷也好,啟蒙也好,像陰影一樣,一直盤據在心裡的某一塊地方……」

那是小說家的低語,更像是對生命的提問,《斷代》的故事線眾多,人物也互相交錯繁雜,有青春的創痛,亦有中年的憂傷。郭強生說,如果畫一張小說人物表,會發現裡面的每個角色都處在一種「三角撞擊」的狀態裡,「我想要去抓到、去模擬那個人生的過程。如果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兩兩相對,那大概也沒什麼問題了,但人生最難的永遠就是這個三角形。」於是書中出現了各種三角關係,共同度過青春的小鍾、阿崇、姚;經營Gay Bar的老七和湯哥互相陪伴,卻又惦記著姚;上大夜班的店員阿龍明明有女友,卻放不下中風昏迷的老七……「愛情啊,身分啊,這些字眼都很容易講。但20歲寫下的這兩個字,跟50歲你寫下的,中間有過多少的辯證?」透過每一個人的選擇,角色和角色間的撞擊、衝突和崩解,郭強生試圖去呈現他這些年來的自我辯證。

那是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社會剛開始開放、蓬勃的時代,「那個年代,我是在場的。」郭強生回憶,他大一那年才第一次看到全球首支MTV,是Michael Jackson的《Thriller》,音樂不再只是音樂,而是一種革命,「在我們那個年代裡,電影和流行音樂正開始發揮影響力。一個電影或一首歌,它可能會成為一個文化符號,成為整個時代濃縮的故事,進而成為我們往前的力量。」於是那些經典歌曲就冒出來了,隱隱和小說情節相互應和:小鍾和姚的曖昧有西洋歌曲〈瓶中歲月〉〈I'm easy〉當背景音樂;蔡琴的〈最後一夜〉成為酒吧的禁忌歌曲;以及滿載了哀傷,鳳飛飛的〈想要彈同調〉,直指人心脆弱防線,「心肝想要,甲伊彈同調,哪知心頭又飄搖……」那個「同」當然不只是男女之間的同心,更是同性愛的無法言說,「如果這本書有一個主題曲,就是這首歌了。」

(攝影/ 趙豫中)


男人與男人間到底要怎麼才算發生過了?怎麼樣才叫做第一次?「所有男女的愛情故事都告訴我們,它有所謂的ABC;兩個人結婚了,大家就鬆一口氣。在這種ABC下,要如何處理不是以結婚作為結局的愛情?而那種愛情又叫做什麼?」這是書寫同志小說困難的地方。對郭強生而言,愛情像是生命的刻度,並沒有所謂的結局,「那比較像是後來社會對此做出的某種矯正。」但他也承認,不是每個人都能去面對這個狀態,「我不認為每個人都有能力去處理在愛情中自我的赤裸,鋌而走險、義無反顧。但人類也很聰明,發展了婚姻、家族、伴侶……讓人還有一點救贖。」

對異性戀來說,結婚成家,彷彿理所當然;對同志來說,更是亟需爭取的權利,「但有個年代的人,他們想都不敢想……他們知道可能一輩子得不到安全的愛情,」郭強生兩手一攤,「但他們還是去愛了。」

《斷代》要談的,正是這種愛情裡的「不可知」,也是這些角色們的共同面貌。書裡所談及的同志,多半是圈子裡的隱性族群,如郭強生所言「界外的遊魂」、「少數的少數」,都站在一個很邊緣的位置上。如小鍾是愛滋帶原者,在同志圈中難以立足;阿龍搖擺不定的性向;老七多年來死守一家Gay Bar不願翻新,自然隨著歲月凋零。他們在大時代裡默默過他們的小日子,「斷代像是一個暗喻。當我們這些年來處在一種純真失落和激情過後,大家都不斷的想要去打破去跨越。但我們都忽略了,其實有更多的人是沒有聲音的,在時代裡快要被遺忘了。」問他最在意哪個角色?郭強生沉吟許久,說和他是同代人的「小鍾」是最難處理的角色,儘管背景身分全是虛構,卻因是第一人稱,要更花心思去處理其心境轉折,「我必須用我的人生去和角色作呼應,文學是人生跟人生彼此的映照。」

(攝影/ 趙豫中)


他說自己很捨不得這些創造出來的角色,可是又必須要去一一揭開他們,不能心軟。然而或許真的是太深入了,「很多人讀完這本書,都覺得這是不是跟我的生命有很大的相似度。」包括王德威老師寫的序,也迂迴的擔憂起這位昔日的學生「過得還好嗎?」郭強生笑說,「小說家就是有這種真真假假的本事!」朋友都說他這次真的寫到了那個「點」上,他則說寫作就是「刀子要刺下去」,去刺那個最深最痛的地方,「到底在那個時候你在糾結什麼,又克服了什麼?人類不是要從文學裡學習怎麼成功,怎麼幸福;所有的幸福都是要真正走過,最後算總帳的時候你才會知道的。」

「我很真實的呈現了一個成長的痛。」郭強生說。而往往要有朝一日,等一切過往雲煙,「你才知道經歷過的,哪些是真實的幸福。」聽到這裡,令人想起《夜行之子》卷首的那句話:如果沒有面對悲傷的真相,快樂其實都是假的。

場地提供╱日常生活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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