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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欣|孤獨眾生相

【馬欣專欄|怪胎同萌會】你我是機器?還是人?《模仿遊戲》艾倫‧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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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是一種精妙的運算式,神是高明的精算師,除了祂,沒有人能破解那些密碼,包括那人自己,艾倫‧圖靈是模仿了機器思維求自由,而許多人則是選擇被機器化來放棄自由,靈魂僅被存檔。我們跟圖靈到底誰比較像機器?誰又是人?


可否先聽我講個故事妮?一個天才的長大經歷大致是這樣的:他某日信步走過,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大樹下,好像上頭有人要灑蜜汁下來,有人舔著、接著、搶著、或一小群合力捧著,那些蜜汁上面寫著成功、快樂、房子、美麗等,人人手很忙,但眼睛卻始終向上望著,深怕天上還有蜜要掉下來,於是他好奇走過去,學著也能抓到什麼,但發現另片天空好像有什麼別的東西,也掉下一些無法辨識,但貌似珍貴的東西,於是他叫前面的人也過來看看,但沒人理他,也沒人看得到他看到的。

他看著自己獨有的天空數年,感覺有些孤單,終於身後有人在叫他,他跟著那陌生人一起玩遊戲與對弈,開心玩了若干年,那人才跟他講自己是神,那人遂開口說:「你現在長大了,去吧,應該要去加入他們了。」

於是他進入人群裡,卻也好像沒真正進去,感覺「哪裡都不在」的存在著,留著靈魂仍跟神下棋,他不時回頭看著,這是艾倫‧圖靈的心靈速寫,也是很多天才的,海明威以鬥士之姿想證明存在、費茲‧傑羅疲勞於宴會中,而艾倫‧圖靈走入電腦中…。

你要怎麼破解、運算每個靈魂的獨特密碼?電影中艾倫‧圖靈問警探那句話:「我是人?還是機器?」如果是我,應該會回答他:「你是人,只是你模仿了機器,你的演算程式也跟著起了變化。」

愛麗絲夢遊仙境 & 鏡中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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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模仿遊戲》中艾倫‧圖靈來講,圖靈從小就想拆解自己的這組密碼,質疑著自己為何不能與大眾的模組吻合,而且自身的密碼還會不停的變化,他活在大量的算式裡,照理說是人生至福,因為問題會跟著答案出現,永遠會有解不完的謎題,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兔子在牽引著他,前往思考的新境界,永遠有生之興味,於是他不會像我們有閒暇考慮下午茶要吃什麼?或去投入在愛情曖昧的猜謎中,他太忙了,人腦之外的世界這樣大,他若一腳踏出去了,要怎麼回到人腦的世界裡,又如何甘願進入人間籠子大小的運算式中?

其實「社會化」講起來簡單,老大哥一早設定好了幾組公式,讓你無限次循環套用,如果你用錯了在這之外的公式法,學校與社會視聽會馬上幫你糾正,讓你以為是無解或此路不通,於是久了,我們想像不出有別的公式可套,科學家發現我們大腦的運用率過低,且對於他人用了別的公式而能存活,覺得不解,因此時不時試圖想要來一次徹底的「硬碟重整」,這是我們被機器化的過程。

人為被方便管理而被機器化,卻質疑機器是否能思考,對圖靈來講是弔詭的事,機器沒有情感的牽制,可以同時運算多組程式,跟《雲端情人》中的「Her」一樣,人為何不能跟機器談戀愛?因為它要前往之處無邊無際,而我們這族類是刻意受限的,情緒是思考的看門者,提醒我們某些公式是不可觸碰的,於是我們看著那密實的門,是紮紮實實的集體舖造而成,運算式如同簽過約般的被簡化。

那同性戀的辯述是否可以這樣解?每個人天生有其不同的運算式與密碼,然有些在公式之外,是公式內長大的人無法拆解的,而又何必拆解?如同巴哈的歌曲或達文西的畫,有無法算解的密碼,這就是圖靈那時反問的:「你確定機器無法思考,只是因為它們無法用我們的方式?」我們人類的解謎範本裡沒有,但不代表沒有這個算式。

圖靈的機器代替了人延伸了思考,而人如今逐漸不能駕馭機器思維,甚至還漸漸被催眠,由它們帶領到未來。有趣的是,圖靈當初是像初始的亞當,以自己的一組密碼傳遞下去,就已衍生成如此,可見「社會化」如何的干預現在文明,讓我們跟祖先的行進路線都是一樣的,忠於原地打轉。

因此有人探討這部電影的真實性,我對這其中的哲學性卻充滿好奇,圖靈跟我們有什麼不同?他沒有自我與他者認同的焦慮,少了這些祖先傳承給我們狩獵基因,他像解開了密碼封存,思考脫韁而出,所有上帝羅列的密碼,在眼前待解,他與機器相處格外自在,如同當初遇見初戀情人克里斯多夫般,與「他」相處才能如魚得水。他的成長是人模仿機器來追求無疆界自由的過程,與人群被社會機器化是兩回事,他能與機器溝通,以不同運算式相生相長,而我們手上緊抱的那幾組社會公式,讓我們拒絕也恐懼與「未知」溝通。

他能與機器溝通,以不同運算式相生相長,而我們手上緊抱的那幾組社會公式,讓我們拒絕也恐懼與「未知」溝通。
他能與機器溝通,以不同運算式相生相長,而我們手上緊抱的那幾組社會公式,讓我們拒絕也恐懼與「未知」溝通。


因此圖靈強調他後來才解出來,人類的暴力是出於快感使然,沒有任何意義,人類在社會化的設定下,靈魂會衍生出的各種行為模式,是政經單位評估後可以承擔的風險,於是產生出普遍的社會霸凌,在基因記憶中是被默許的「暴力」,凡被監督的也將監督他人,這是另外一種人為操控下的算式變化,各種算式盤根糾結地被地下化,於是人類這麼需要暴力,無非是種思緒被綑綁的反撲,人類的社會化始終是以暴力與暴利當保全,靈魂如果是神的演算式,在這樣系統下,也將無法使用,逐步歸檔而已。

回到圖靈心頭的癥結:「請問我是機器,還是人?」被束縛的靈魂想逃走,於是發明電腦,他終究還是個人,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執著於靈魂的運算奧秘。只是屬於艾倫‧圖靈的那組演算式,被執著於公式的人強制關機,是否本質上就已經對他們尊敬的神大不敬?

神是高明的精算師,其實無人能破解祂放在每個人靈魂的運算式,除非那人被機器化了,不知天高地厚,才認為自己可以,當然被機器化的人們並不知道自己是機器,還是人?圖靈末尾那個問題其實真真切切在問你,也在問我,人與機器,無法處理公式外解碼的我們,真能分辨嗎?


《模仿遊戲》《模仿遊戲》

 《模仿遊戲》(The Imitation Game)由挪威電影導演Morten Tyldum執導。講述英國數學家、邏輯學家、密碼分析學家和被後世稱為「電腦之父」的計算機科學家艾倫·圖靈,在二戰中領百位專家研發­密碼破解裝置「Bombes」助盟軍破譯納粹軍事密碼,拯救無數生靈免受戰火摧殘的真實故事。片中亦描述戰後圖靈因為個人的性取向遭受英國政府的折磨和刑事指控,以致無法善終。直到2009年英國首相布朗才代替英國政府對圖靈案發表官方道歉聲明,英國女王在他過世多年後正式赦免他的「罪行」。本片獲得2015年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


作者簡介

多年寫樂評也寫電影,曾當過金曲、金音獎評審,但嗜好是用專欄文偷渡點觀察,有個部落格【我的Live House】,文章看似是憤青寫的(我也不知道,是人家跟我說的),但自認是個內心溫暖的少女前輩(咦?)著有《反派的力量:影史經典反派人物,有你避不開的自己》、《當代寂寞考》與《長夜之光:電影擁抱千瘡百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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