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無相生)
1996年11月10日晚上,許佑生與葛瑞舉辦台灣首場公開同志婚禮,地點在台北市福華飯店,席開40桌。原本,許佑生只打算舉辦溫馨的小婚禮,包下餐廳,開個十桌宴請親朋好友就好,隨著喜訊傳遞開來後,廣受各界關注,婚禮籌備的規模層級也愈拉愈大,甚至有電視台SNG現場連線報導,知名政治、文化、藝術界人士皆到場祝賀。從35歲等到53歲,許佑生仍等不到婚姻平權的到來,連葛瑞的祖國烏拉圭都通過同志婚姻合法化了,台灣的婚姻平權,仍在原地踏步。歷經眾多困難,大小劫難,與丈夫葛瑞相識相戀,公開結婚,至今21年餘,許佑生以《摯愛20年:我與葛瑞的同性婚姻情史》紀錄下他們的婚姻生活。
「即使在異性戀的世界裡,也沒人出這樣的書,好好討論他們的婚姻生活,也許小說有,但這種傳記類的其實看不到。這本書寫出來一定有相對的價值。」 許佑生解釋。人們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這本經到底難念到什麼程度?「也許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私密生活公開到這種程度。要寫婚姻生活,總不能只寫愛情的美好,你們有沒有偷情?有沒有外遇?我覺得異性戀沒有勇氣分享這些,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婚姻裡不好看的那一面。」書寫《摯愛20年》的過程中,對許佑生來說,最困難的始終是心裡的關卡,要把婚姻裡的好事壞事,枝微末節連同內裡一併翻出,攤在陽光下,寫出想讓讀者看的,也誠實寫下那些不想為人所知的。
男婚男嫁,在兩個男人的婚姻生活中,反倒沒有性別的束縛,不需要像異性戀去扮演制式的男性或女性角色。許佑生笑稱,他與葛瑞的角色扮演是多元而且彈性的,要man要娘,隨時可以調整,因人因時因地而異。「如果你一直執著於你的傳統角色,就只能找會配合你的人;可是沒有人天生要來配合你,而是每一個人都互相要配合,尤其在親密關係裡。如果人能瀟灑一點、自在一點,婚姻問題沒有那麼僵硬。因為聽來聽去的故事都一樣,找不到變通的方法,大家都在套一樣的公式。但我們不是一般夫妻,也沒有公式可以套,只能靠本能、直覺,更多的體恤,不執著於角色,才能夠設身處地,跳脫自己。」許佑生和與葛瑞的婚姻磕磕絆絆,除了面對性傾向的偏見外,又遇上國籍問題,文化溝通問題、台北╱紐約的遠距離經營問題,以及許佑生的憂鬱重症侵擾,在婚姻裡能夠遇到的狀況與障礙,他們一口氣都碰上了,卻沒有人丟下對方逃走。
(攝影/無相生)
「這20年不是僥倖或幸運,擺在我們面前的眾多難題,任何一個都會嚇倒很多人。我只能讓自己天真一點,不能想太遠。」 許佑生說,「葛瑞有提到,婚姻裡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承諾』,承諾不是一張結婚證書可以取代的。不是紙張或法律可以代表的,因為我們沒有這些東西,法律沒有,就會問自己,憑什麼要在一起?你願意為這段感情放棄到什麼程度。我的放棄是先把台灣的事情拋開,去了紐約。先經營這兩三年,才會有之後的四五年。」承諾不只是一張紙,而是實際投入,實際去經營關係,願意承諾,才有辦法去創造,去打通,去克服。他們的婚姻路上充滿考驗,卻也充滿幸運,這些幸運都不是平白得來,得先克服心裡的猜疑與擔憂,克服不安全感。「如果不去克服,以後有再多幸運都拿不到。」
如果要許佑生舉例,他認為婚姻裡最大的剋星是「自尊心」。人們常把自尊心看得太重大,以至於損害了親密關係。「我的先生不會,我也受他影響,不會罵出狠毒的話。如果有人一直罵狠毒的話,久而久之另一方也會受不了。彼此都沒觸到紅線,迴轉的空間就很大。」沒有誰欠誰的斤斤計較,也沒有誰「應該」要做什麼事情的預設立場,他們的關係是心甘情願的,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他們尊重對方,即使在婚姻裡,自由度也非常高。
「我們是gay couple,面對的還是人跟人相處的親密關係,要面臨的難關也比較多。有得有失,失去的是,我們在臺灣沒有法律保障,得到的是,我們也比較珍惜彼此。」王子與王子歷經重重阻礙,終於結婚之後,不是抵達happily ever after就萬事美好,仍有險阻,仍有關卡,但許佑生與葛瑞會繼續挺進。
許佑生作品
延伸閱讀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