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7日。
二十多年前的這一天，《自由時代》雜誌總編鄭南榕為捍衛台灣言論自由自焚身亡。2014年這一天，為期近三週的太陽花公民運動宣布結束國會占領行動。
這是黎明初始，還是另一個漫長暗夜的序曲 ？
1945年二戰結束，法國小女孩瑪莉喬（Marie-Jo）坐在大哥的簡陋玩具車上玩耍時，看到有人爬上教堂高處，興奮地掛起法蘭西國旗。同時，小男孩墨利斯（Maurice）則與村內的德國戰俘打成一片，後者只想早日返鄉。
瑪莉喬與墨利斯均出身以城堡著稱的法國羅亞爾河區（la Loire）的平民家庭，天主教在此勢力深厚，與工廠大老闆們各執社會牛耳。瑪莉喬獲得獎學金得以進入教會私校，她以為未來可以當老師翻身，但因成績未達標準，還是被排除在求學的軌道外，十幾歲起成為資方眼中生鮮有活力的年輕勞動力。教會學校中，富家子弟安然練琴，修女們要其他人在琴室外靜靜聆聽。修女們對貧富家庭孩子的態度差異，小瑪莉喬看在眼裡。
小墨利斯則應父母要求，十幾歲就開始工作分攤家計。工廠生涯年復一年，年輕人不禁思索，生命是否只有如此？墨利斯與瑪莉喬不約而同參加了天主教青年團體與工會，他們因此相遇，進而互許終身，共同參與了二戰後法國社會的流變過程。
工廠固然提供民眾就業機會，但勞工即便與老闆共同創造財富，他們的勞動條件與工會權利依然不受重視。當漫畫家兒子達佛多（Etienne Davodeau）問起母親瑪莉喬的女工生涯，她想起自己為了趕上工廠進度，即使大著肚子仍得站著工作。領班看到相關單位前來稽查，才趕快拉張椅子要她坐著。老闆只願意提供員工簡陋的接駁車，他自己的馬匹則有穩固的車輛接送，結果有一天發生意外，數名女工身亡。大老闆們也會動員群眾來對抗工會抗議活動，為自己辯護。
達佛多創作多部土地關懷漫畫，左起為描寫法國農民抗議政府圈地興建公路的《法國小農不低頭》（Rural!）、描寫工人運動的《法蘭西刁民》（Les Mauvais Gens），以及跟土地學釀葡萄酒的《Les Ignorants》（圖/取自網路）
拜工會歷練之賜，瑪莉喬與墨利斯夫婦得以在制式化的勞動外參與組織行動，他們不是盲從權威的綿羊，而是具有思考力與行動力的現代公民。即使與求學無緣，藍領階級也可透過工會組織自我思想武裝，面對有錢有勢的資方毫不畏懼，侃侃而言，爭取應有的權益。
漫畫家達佛多（圖/取自網路）
教會團體提供年輕人抒發出口，也開始有神父公開支持勞工；但在羅亞爾河一帶，即便到了1980年代初期，教育大權依然多由教會掌控。教會私校林立，而民眾要求的公立高中難產。瑪莉喬與墨利斯的漫畫家兒子達佛多回憶，他自己1970年代就讀小學時，學校固定安排天主教教義課程與悔罪時間。富家太太志工告訴小朋友們死後有天堂，而部分家長則參與工運與社運，希望在現世就能讓孩子摸到天堂的門檻。
1979年，墨利斯代表問世不久的左派社會黨參與地方選舉。他與同伴們四處傳播理念，希望長久已來習慣仰望教會與資方的一般大眾，能理解到權力不只掌握在那些有力者手上。這樣的基層說服工作需要時間，墨利斯家中有時會接到不明來電，痛罵他是「共產黨」，回頭他得面對孩子們問起共產黨與社會黨的差異。
1981年5月10日，法國總統大選即將宣布結果，瑪利喬夫婦與其他關心選情的法國家庭一樣，跟親友守在電視機前等候。最後，左派社會黨的密特朗（François Mitterrand）以51.7%選票打敗右派季斯卡（Valéry Giscard d'Estaing），法國第五共和首度政黨輪替。
Les Mauvais Gens
回看我們的島嶼，二二八、美麗島、五二O、野百合、野草莓、樂生院、大埔案、美麗灣、太陽花等，不願作奴隸的人們持續戰鬥。就像一張法國六八五月公民運動（Mai 68）海報所言，唯有透過思考與組織行動（agir, réfléchir, s’organiser），自由、民主與法治的天光，才有可能顯現。
法國六八運動海報（圖/取自網路）
★漫畫家艾堤安．達佛多官網www.etiennedavodeau.com
林莉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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