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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活字回憶|02】黃哲斌:打翻鉛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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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字:記憶鉛與火的時代
活字:記憶鉛與火的時代
翻開任一本具有30年以上歷史的書本,都可以在紙頁上感受到鉛字印刷留下的獨特壓痕,那是老一輩讀書人指尖最初的記憶。在《活字:記憶鉛與火的時代》中,透過鑄字、檢字、排版、印刷之職人深度訪談,讓我們看見活字印刷術歷史的縮影。

原來,知識的傳遞曾經必須經過這麼多雙手的努力,但是關於活字印刷的故事及回憶,實在少有人談論起。這次特別邀請張嘉行、嚴韻、陳允元、黃哲斌,聊聊他們的活字回憶,希望可以透過文字,一起將那個美好年代慢慢拼湊。



文╱黃哲斌
新聞工作者



對於年近半百的我,活字是一種錯身而過的人生記憶。

小時候,活字印刷還是主流,書本往往是明體字鉛印在道林紙或印書紙上,略帶參差,偶爾跳字,像是排不整齊的小學路隊。至於課堂考卷,大多是刻鋼板而成,出題老師戴著黑色袖套,在複寫紙上一筆一畫寫下考題,但碰上全校大考,也會以鉛字油印,細撫紙面,能摸出凸版印刷的崎嶇感,像是文字的重量。

因而,在那年代,「鉛字印刷」隱然有種正規嚴整。

打翻鉛字架
打翻鉛字架
私立初中時,課業壓力極大,班上同學偷偷流傳柏楊李敖的文集,當時還是「蔣公」前面要空一格的年代,我們帶著懞懂幼稚的叛逆,在國文課本裡夾著柏楊的文星版雜文,其中有本我很喜愛的《打翻鉛字架》,以諷刺筆法寫社會怪象,自嘲有如打翻滿架鉛字,隨意撿拾成文。

那些一小粒一小粒,有如迷你印章的鉛字,縱橫排成的巨大木架,遂在我的腦海具象起來。

等到我上大學,讀新聞科系,與同學接辦系刊,必須常跑打字行。光線微暗的打字行裡,打字小姐面前一台中文打字機,她們將手稿夾在打字機上,從擺滿鉛字的字盤裡,喀答喀答撿出字來,一個一個打在白紙上,若有罕見字或缺字,就會到身後一長排鉛字架上,找出需要的字。

1994年,輾轉進了報社,碰上全面電腦化的作業轉換,那可是天翻地覆的大件事,原本是後勤重鎮的檢排廠集體失業,運氣好的,被安插轉任校對,或是組版員,適應不良的,只好黯然走人。

我當編輯的時節,聽過組版員回憶,他們如何在時間壓力下,穿梭於一排又一排鉛字架之間,將報紙版面每一欄的鉛字檢妥,排好,以強力橡皮筋束起,而且略有差池,隔天就會變成「手民之誤」。

但等我進報社,電腦打字印刷已是主流,鉛字成為某種傳說,只能在印章裡拾得陰陽樂趣。直到我離開報社前一年,走進日星鑄字行,重新目睹一排又一排的鉛字架,年少的想像與追尋,終於有個安頓處。

我的活字回憶02-1
排版完成的鉛字(攝影/林盟山 提供/行人文化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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