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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雲門,我會想到…】電影╳侯季然:流浪著
作者:侯季然 / 2013-09-16 瀏覽次數(8350)
1973 年,林懷民創立雲門舞集,2013年,雲門舞集40週年。雲門 40,在舞台上創造出無數令人屏息的魔幻時刻,它集結了編舞者的靈思創想,舞者身心意志的鍛鍊,舞台、燈光、服裝、佈景、多媒體等跨領域專業工作者的心 血。台灣第一本「雲門創意解密」之書!首次打開雲門,直擊工作現場,帶你一窺雲門的身體技藝、劇場美學、創意管理、時代精神。
延伸此「跨界」概念,我們邀請了幾位在各領域努力不輟的專業工作者,請他們談談,說到雲門,會聯想到哪一件建築作品、哪一位作曲家、哪一齣舞台劇作、哪一幅畫作、哪一部電影?現在就一起跨界,打開雲門。
〔跨界|O4〕電影╳侯季然
說到雲門,會想到哪一部電影?
侯季然 / 電影編導。出生於台北市,世新印刷攝影科,政大廣電研究所畢業。文字作品有《太少的備忘錄》。電影作品有《我的747》、《有一天》、《該死的茱麗葉》、《小夜曲》等。最新電影作品為《南方小羊牧場》。
流浪著
文╱侯季然
九零年代的夏天是很悶熱的,那種熱不只來自空氣裡黏稠的濕,還有身體裡的一股煩躁,分分鐘催促著我不斷地移動我的身體,從一個房間到一座廣場,從一台公車到一列火車,從一個座位到另一個座位,不斷不斷地更換,卻從來沒有在哪邊感覺到片刻安寧。有一次我坐火車到了花蓮,出了車站,信步走到海邊的堤防上看海,心裡並不覺得真的被紓解了什麼。我只是又把我自己移到某個地方,期待著會發生什麼事,卻從來沒有真正發生過。就在此時,身邊有人向我說話,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說:「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我已經忘了他的臉孔,只記得還在堤防上跟他閒聊了幾句。一直到我坐在回程的火車上經過了宜蘭,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以為我要跳海吧。
我沒有想過要跳海,我還在期待生命裡最該發生的那件事隨時會發生。九零年代我看很多電影,考很多試,我去不同的地方打工,賺了錢又拿去看更多電影,去買戲票,到大大小小的劇場,混入同樣散發著不安氣息的那群觀眾裡,分享一種朦朧的希望。我也去國家劇院看雲門,那是《流浪者之歌》,悉達多的放逐與求道之旅。舞台上那些苦難的身體,那求不得的焦躁,想不通的痛苦,都像是自己的。許多不堪的場景裡,恨不得能把身體丟棄,請它不要再來煩我了!但是不能夠,這具身體才剛剛長成,四十年房屋貸款才剛開始繳,它還要索取更多更多更多,而我將付出所有可以付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得終於有一刻能在稻穀雨中入定的黃金時刻。
在那種時刻我總會想起一部怵目驚心的電影,也是九零年代的,蔡明亮的《愛情萬歲》。電影裡那三個也不知道拿自己的身體怎麼好的人物,一樣地把身體挪來挪去都挪不到對的位置,直到精疲力竭,自尊喪盡,心卻還不能成為槁木死灰。只好哭了,哭到累了,沒意思了,怔忡著,恍惚間才有一點清明。
頭腦清楚那一刻明白了,我的沒有發生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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