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際會，今年在歐洲待了整個夏季，五月到八月。長居倫敦，放射狀移動到，喜歡的城市。
出發前內心天人交戰，真的可以嗎，這麼做會不會太奢侈，有一雙隱形小手手不斷拉住我，要我再想一想，不要做這麼任性的決定。老實說，所有的決定，最終不過就是給自己一個交代。現在回想，生命中真正的奢侈，其實從來都是能心無旁騖的生活，並且意識到，生活本身就是重要的。那雙隱形的小手，大概也是我當時沒察覺，應該被更新汰換的信念實體化。
很深的體會如此，無論在倫敦，或行走其他短期旅遊地，生活中經常有花。心裡想著見花，花就會出現。花自帶生活感，無論擺在家裡，或在野地遇見，各地的花，有它自己漂亮的樣態，有花的日子，像在日子裡放進一個輕巧的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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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時，初抵倫敦，到的時候，櫻花季與鬱金香季剛過，玫瑰花接棒上場。Notting Hill 的 Portobello Road Market，有一整面的玫瑰花牆，大方地給來客欣賞，花從來不擔心人看，也不在意比較。路邊花市，還看得到鬱金香漂亮的側臉，於是帶了一把鬱金香，回家投瓶，餵水給花時，也會記得餵水給自己。一年到尾，倫敦彷彿進行著一場連綿的，無聲而燦爛的，花的接力賽跑——黃水仙、櫻花、藍鈴花、鬱金香、紫藤花、玫瑰、薰衣草、向日葵、秋菊、銀杏，正好一個年頭過去。
後來也去西班牙巴賽隆納。當時是六月，街上種滿紫色的藍花楹（Jacaranda)，建築與街道，染上漂亮紫色。藍花楹開在高第的聖家堂前，安靜地爭豔。彼時的巴塞隆納也是天藍色的，日光無限，天色明亮，直到九點半才漸漸天暗。路上時有花店，在巴賽隆納的烈陽下，盡情地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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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花，則經常在行人懷抱裡。巴黎人像抱一根法棍一樣，抱著一束以牛皮紙捲起來的大把花束。或許另一隻手，牽著自家小孩。你可以想像那束花被帶回家裡投瓶，在窗邊綻放的樣子。想起先前飾演《大熊餐廳》主廚的 Jeremy Allen White，經常被拍攝到環抱一大把花，被問起時也爽朗回應——我就是喜歡花啊。我喜歡家裡有花，也喜歡送花給朋友。星期天，和女兒一起插花，也很美好。
花就是這樣的存在。無論你遠遠的欣賞，或是帶它回家，它都歡迎著，它都不抗拒。
在歐洲旅居的時間，慶幸有花作陪，也慢慢完成《四季有花》這本書的收尾，體感上覺得像花開到最後一個季節。也是在這段時間，才想到書的副標——生命或許就應該是一座野生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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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只是因為所在之處花園多，經常與花親近，也是因為在這段歷程，體會到人生確實需要騰出時間與空間，容許自己，野蠻一點地去生長。沒有這麼在計劃內的，沒有按部就班的，甚至沒有抱持任何目標與期望的，像在已枯萎一陣子的盆栽裡，等待突然冒出的綠芽。
《四季有花》不是一本純粹的插花書，更接近是一個習花練習生經年累月與花的相處筆記。寫花藝，寫自然，也寫人生的季節變化與體會。像是澆灌一朵花一樣，也澆灌自己的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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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學習花藝時，我十分手拙，連綁個繩結都反覆練習，或綁完花束後虎口痠痛不已。習花時間越長，越覺得花藝不需要完美，就像我們走進自然環境，感覺到的其實從來也不是完美，而是五官齊開的盛放。
盛放的野生，比秩序更像生命。
與花葉相處，不用言語，用觀察的眼睛，向它們學習。那麼或許，我們也可以放下對完美的執著，對「應該如此」的堅持，容許自己，如野地的蕾絲花那樣，放肆生長一次。
順帶一提，原先的副標是「一個習花練習生的打掉重練」，不知道大家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四季有花：生命或許就應該是一座野生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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