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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專業書評

蔣亞妮/而我聽見心裡的聲音—— 讀《我親愛的甜橙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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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讀書筆記bn


就像你們。我至今仍然記得許多童年時的場景,被誤會放大至接近一種創作的生命力與想像力,並且理所當然地,還有許多巨大的寂寞,來自於不被理解與不斷錯過的瞬間。

就像《我親愛的甜橙樹》,這本巴西作家José Mauro de Vasconcelos的經典名著裡——五歲的主角「澤澤」一樣,我雖沒有他的早慧,記憶中卻也有相近的場景是,不知為何小小年紀已能認得許多字的我,父母為了考證是否真的如此,在離家較遠的街上一個個要我念出招牌上的字,然後訝然,然後也就這麼的過去。故事裡,不到六歲的澤澤,早早就能識字甚至說故事給比自己年幼的弟弟聽,大家除了開始的不相信與後來的驗證,這件事就如同澤澤的其他經驗般,被知悉、被已讀。我卻在故事的最初就屏住了氣息,那些從未被提問過的原因,比如識字、比如不知從何處學來的髒話、專有名詞也好,它們的來處,不是特定的媒體或者靈智之神的眷顧,其實都是一顆敏感的心與許許多多和它獨處的時間。


我親愛的甜橙樹【暢銷千萬冊‧最溫柔的人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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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澤的甜橙樹是一個只有他能聽見它說話的朋友,他總稱它為「小拇指」,像這樣的朋友,或許我們都曾經遇見,比如《魔女宅急便》的黑貓奇奇、比如小智與他的皮卡丘,往深處說,或許某些恐怖片的背後音總也是那些只存於想像的朋友,澤澤心裡的聲音還有許多,比如一隻會歌唱的「小鳥」、比如「惡魔乾爹」……每個聲音指向著他不同的行為,或許更接近他的叔叔伊吉蒙督所說的:「人在長大的時候呢,你說的『一邊說話、一邊看見心裡在說的話』,就是所謂的『思想』。有了思想,你就會來到我之前說的那個年紀。」這些聲音,在真正變成有意識的思想前,代表著一個人正在長大,正在往理性的年紀接近。澤澤是幸運的,因為他總能在各個地方遇見有趣的長輩,告訴他那些他心底的聲音有趣並且重要,像是在奶奶家住著的伊吉蒙督叔叔,雖然大家都說他「秀逗秀逗」的,但他總像是個哲學家般對著澤澤解釋著世間辭彙;也像是每週來鎮上販賣歌詞本的阿里奧瓦多先生,吟遊詩人般的他不只教會了澤澤新的流行歌曲,固定給澤澤一本能拿回家送給姊姊的歌詞本(作為澤澤每週幫他兜售與合唱的代價),更是少數能肯定澤澤價值的大人……當然,至關重要的依然是那個如父如友的葡萄牙人,他開著一台澤澤所見最美麗的車,後來澤澤總是叫他「老葡」,不以稱呼、年齡限縮看一個人的方式,卻勝過了許多言語能抵達的關係。

與幸福同株而生,澤澤的世界縱然奇幻多彩,他也確實是不幸的,而那些不幸之處,如同微小暗流潛伏四處,因為建構出《我親愛的甜橙樹》中世界觀的視線全來自澤澤,因此許多的暴力與傷害、死亡與別離,依然以一種五歲孩子的觀看方式被訴說。當他感到與整個家庭、與世界格格不入時,那種人際的「隔」,他只能大約理解為:「每個人都是對的,只有我永遠都是不對的。」當他遭受著許多家人的暴力行為,傷重到得休養好幾週時,卻跟他的朋友「老葡」說出:「一個月之後,等我『康復』了,他們才可以打我。」這般近似自豪與慶幸的話。在他最難受的時候——或許也是每個人都會同感難受的時刻,被誤解、被欺凌,他仍然只會向己問責,五歲的他相信自己很壞,因為所有人都說他壞,他總是自問為什麼不能控制好心中的「惡魔乾爹」,做出許多壞透了的事(像是在地上抹蠟看人跌倒、用絲襪假裝蛇嚇嚇路人……)。當然,在這個貧窮的巴西家庭裡,五歲的澤澤身邊確實沒有真正的惡與壞現形,包含他自己。可是不幸也能是細緻與日常的,甚至只是一種理解的無能、無意的傷害,和澤澤相同,某些共時性與相通會跨越種族與時空,從1960年代的南美洲到今日臺灣,仍待人類理解。

比如「敏感」,許多人都會以此形容澤澤:「我從沒見過一個這麼敏感的小孩。」敏感一詞有時更像是一個過敏源,它指向的許多如「多愁善感」、「過好的記性」、「反應激烈」等等特質,總是有些偏向負面。然而所謂的敏感,或是後來在心理學上所稱的「高敏感兒」(Highly Sensitive Child,第一個提出這名詞的學者依蓮.艾倫(Elaine N.Aron)自己也是高敏感一族),這些孩子多半能比旁人更注意到環境中的聲音、氣味與許多細節變化,並且敏銳地被這些察覺影響與刺激……澤澤的世界裡,只有老葡在發現他的敏感時,為此心疼與提供擁抱,就連對澤澤最好的姐姐葛洛莉雅都還會忍不住罵他幾句。雖然命運與環境從未好好善待這家人,澤澤在未滿六歲的人生裡,依然從老葡的登場與退場之中,同時得到了祝福與傷痕,而痛與美往往是「啟蒙」的一體兩面。

啟蒙的齒輪轉動,每個人對於它的感受各不相同,在《我親愛的甜橙樹》裡頭恰好是我最喜歡的一種,永不流俗的經典——「溫柔」。澤澤的故事當然並未止於六歲,José Mauro de Vasconcelos筆下有著以不同年紀澤澤為主角的其他故事集,一路上,有幾道屬於他童年的聲音停了下來,有些人離開了一個世界,但在另一個世界裡永生;反觀有些人雖然一直活著,卻如同死去。讓我們說回溫柔這件事吧,它或許是一種最強悍的魔法,嚴實地包裹了一個人的心,讓人不會被外來的刀箭刺傷、也不會由心裡淬出毒液……在澤澤身上、在作者身上,或許就好比是這本書的扉頁獻詞,即使在巨大的悲傷底下,比如「(澤澤的小弟)路易在二十歲時放棄生命,(澤澤的姊姊)葛洛莉雅在二十四歲時也覺得不值得活下去」,六歲後的生命依然滿是險阻,但仍然像是紀念老葡一般,選擇將故事獻給仍活在此段記憶中的他們,就像終章時,四十八歲的澤澤已能老練地說著:「沒有溫柔的日子可不是好日子。」

有人在六歲時教會他什麼叫溫柔,越早讓魔法啟動,心就能被保護得越久,讓某些傷害不致成為創傷。即使溫柔多半時候會被敷衍混淆、即使有時只是哄自己與別人開心,但就像書開頭那句瞬間讓人解開眉頭的話語:「悲傷或戀舊都不致命!」沒有危險的世界並不存在,戰爭、侵害與暴力或許就在很近的地方,多感的心處處都能警醒,但只有溫柔的人才聽得見一片樹林或是一粒微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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