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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專業書評

馮國瑄/常常都很想哭──讀《我以為大人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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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讀書筆記bn

 

終於找到燒肉店,朋友站在門口,他一個人而已。我和男友交換詫異的眼神,但我們保持冷靜。

「等很久嗎?」我揚起笑聲。朋友摸著手機,說:「我男友臨時不能來。他說出門前拉肚子。」我攬著朋友的肩膀往餐廳裡面走,儘量表達關心:「他還好嗎?有看醫生?」

我們從來沒見過他男友,每次約好吃飯,他男友總是放我們鴿子,這次也是。我忍不住狐疑,他男友到底有什麼鬼?朋友曾說,他男友很需要獨處空間,所以週末,只有一天能見面,另一天都是各自安排活動。他想和男友見面,也不能自己跑去男友家,要打電話講好,才能過去找他。(種種「交往規定」,我聽了好狐疑。)

如果是更年輕的我,當場就會忍不住把心裡的懷疑、猜測,劈哩啪啦對著朋友發難:「他一定有鬼啦、搞不好……」但現在我決定一句話都不說,管好自己的嘴。望著朋友苦惱的表情,那些猜疑,他自己應該都想過一輪了,不需要我費心。我沒必要再攪動他內心的波瀾。我應該閉嘴,我自以為是的「關心」,絕對會造成他更大壓力,害他跌入更黑的絕望。

寺地春奈《我以為大人不會哭》書名很有意思,還沒翻開書頁,就忍不住想像書名豐富的歧義。大人不會哭,我想,因為大人知道哭也沒有用,事情不會解決,要哭也要等事情解決完,再慢慢哭。而且,大人也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在掉眼淚吧?我喜歡男主角田中翼的作法,當他的媽媽拋下他們父子離家出走,向來暴君似的父親,忽然失去支柱那樣垮了,崩潰大哭。站在一旁的翼,一句話也沒說:「我轉過身去將毛巾丟給父親,這樣父親就不會被我看到他哭泣的臉龐。不需要讓我看到。」成熟又體貼的舉動,保全了父親的尊嚴,也守護父親有發洩情緒的空間。


我以為大人不會哭:本屋大賞、山本周五郎賞入圍名家,用淚水銘記人生的缺憾與溫柔。【親筆簽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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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地春奈創造了一個讓人有遐想的男主角,他潔白襯衫單薄的身體,個性溫柔成熟,興趣是假日在家裡做甜點,總是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住在偏僻鄉下,從小就被老古板的爸爸嫌棄「個性軟趴趴」、「不像男人」,翼的求學過程也遭受過男同學霸凌。翼有個死黨「鐵腕」,各方面都與翼南轅北轍,鐵腕身形高大、想法單純,就像大谷翔平那樣純粹的大男孩,總是守護在鐵腕的身邊。其他人覺得翼喜歡做甜點的興趣「根本是女人」時,只有鐵腕用著無比期待的眼神,望著翼說:「我想吃你做的甜點!」讀到許多段落,我嘴角都姨母笑了,心裡冒出戀愛的泡泡。

這本書卻沒有任何BL的情愫發生。寺地春奈只是刻畫了極度I型人格的翼,用他的敏感與溫柔,去辯證人與人之間守護的關係。


我以為大人不會哭:本屋大賞、山本周五郎賞入圍名家,用淚水銘記人生的缺憾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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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翼如此純粹的角色存在,圍繞他周遭的生活顯得粗魯不堪。有逼迫女性把離婚細節公開的男性長輩:「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說開吧。這個時代,離婚又沒什麼。說出來了,大家對妳就不會有疙瘩了。」冒失地踐踏別人的隱私。也有當著別人的面,狂言嘲笑別人的家庭關係:「妳和繼父不能獨處吧。看到妳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又沒有血緣,搞不好他會對妳下手……」把閒話當有趣,傷害他人的自尊心。

比起不懂得分際界線,把不客氣當好玩、拿別人隱私來當交換情報的籌碼,還怪罪別人不知情趣,嚷著「唉呀,大家說笑而已」的沒禮貌傢伙們。我們絕對會贊成翼那種有點冷淡的態度。翼的冷淡,是對他人的守護,是守在這一頭不會輕易踩過界線,守在這一頭,靜靜等你哭完了再說。

陪伴就是陪伴,陪伴不用給別人意見。陪伴就是聽人講,陪伴就是他不想講的時候,就當作沒有這件事發生。冷淡,也會是一種體貼。

那個吃燒烤夜晚,朋友魂不守舍,手機就擺在桌上。每當螢幕亮一下,他的心魂就被勾走了,急急察看訊息。忽然安靜下來的時刻,我和男友都看在眼裡,但不知為何,我們都捨不得說破,假裝沒看見。

回家路上,走過一條一條的街,我雙手抵著鼻子,鼻酸地跟男友說:「我好捨不得他。他整個人好不安。但我一句話都不能講。我好難受。」

怎麼可能不會哭?長大以後,明白忍住,是必要的。其實我們常常都很想哭。


我以為大人不會哭:本屋大賞、山本周五郎賞入圍名家,用淚水銘記人生的缺憾與溫柔。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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