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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欣專欄】為何我們需要向80年代借回「希望的能力」?──談《怪奇物語》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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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少年對抗世界的套路又重回主旋律。(圖/《怪奇物語》劇照, Netflix提供)


我發現將作品與事件當魔術方塊看,每次看就會有不同發現。
比方從人心來看那些回憶的流變,或從事件中鑽個小孔來看人性的切面,這對我來講都是生之樂趣,
它不見得會接近真相,但比較接近我人生想追的真理。
如果電影大師塔可夫斯基說當個「合格的讀者」是重要的,那我們何妨一路當個找答案的人,
在找答案的過程中,它就是你自己的故事了。




※本文可能有劇透,請斟酌閱讀

80年代少年對抗世界的套路又重回主旋律,那充滿了「打怪」的80電影,總有少年的熱血,如今像傳遞奧林匹克聖火一樣,讓人感動的不是哪一段,而是這世界曾一起相信過什麼的信心。這使全球觀眾感動,甚至向過去借來了元氣,相信在科技被利用而成就的「霸權」中,人類還可以有機會「再年輕」一次。

80年代的情懷即便化成各種形式再生,它仍在全球影視奏效。即便這些劇情,不乏致敬的橋段與當年的情歌,甚至有的戲可以猜到結局,但它們在這幾年一再以抒情、奇幻等類型回歸。

雖然我們也清楚地知道,80年代並不盡然充滿了愛與勇氣。固然相對踏實,但也開始拜金與投機,但為何我們如今無論是《請回答1988》,還是現在到了第四季仍然熱騰騰的《怪奇物語》,裡面的主角們穿著我們早年認為的廉價成衣,大小都像個「少年」一般地往前奔跑,近乎是往死路一樣的盡情奔跑。這樣我們在90年代曾嘲笑的「日劇跑」,如今這情懷卻益發香噴噴。

《怪奇物語》主角們穿著我們早年認為的廉價成衣,大小都像個「少年」一般地往前奔跑。(圖/《怪奇物語》劇照, Netflix提供)


或許是我們都將「80年代」情懷視為一種「少年」的意志了。我們對每個時代都有一種想像,60、70年代太遙遠,剩下的是嬉皮的悵惘。80年代的群貌是樸實的,在未來科技與巨富隆隆到來時,「80年代」被凝聚在棒球賽九局下半的想像,眼看著托拉斯的龍捲風來襲前,人們仍懵懂地投出無人在壘的最後一記好球。

就是這樣的氣氛,80年代在人們記憶的模糊與改寫中,留下一敗戰投手的意志。於是阿湯哥《捍衛戰士:獨行俠》穿著軍服只是從遠方走來,我們就以為球賽還沒結束(畢竟他在過去常飾演服從體制卻被出賣的菜鳥,即便在庫柏立克的黑暗電影《大開眼戒》,演一背德的醫生但仍是擁抱體制的人)。描寫80年代的小說《天橋上的魔術師》,也是純真與世界的對話,「99樓」是一種最激烈的抒情反抗。

捍衛戰士:獨行俠

大開眼戒 

天橋上的魔術師

天橋上的魔術師

群眾對當時的印象如同發泡甜水,是如此色彩鮮明且模糊,那時我們如《怪奇物語》的小孩,真心抵抗著制式世界的山雨欲來,無論是雞蛋還是高牆都是如此具體,善惡如發泡果汁可以一口氣咕嚕嚕作響,我們當時以為知道自己要抵抗的是什麼。

我們彷彿共同的敵人,如美國招牌還閃亮時,它所對抗的是蘇聯,少年們則排斥著投機主義與僵化教育,如平克佛洛伊德樂團唱的「The Wall」是這麼明確。如《怪奇物語》的主角們,有如「唐吉訶德」(不是連鎖日式百貨店)的情懷對抗它人看不到的「風車」,被當傻子一樣去打游擊式的頑抗,即便是在社會病體上當個發炎的細胞也無所謂。

平克佛洛伊德 / 牆 (2016雙黑膠唱片)(Pink Floyd / The Wall (2016 2Vinyl))

平克佛洛伊德 / 牆 (2016雙黑膠唱片)(Pink Floyd / The Wall (2016 2Vinyl))

唐吉訶德

唐吉訶德

《怪奇物語》的主角們,有如「唐吉訶德」的情懷對抗它人看不到的「風車」,被當傻子一樣去打游擊式的頑抗。(圖/《怪奇物語》劇照, Netflix提供)


但現在這時代沒有什麼共同的高牆與敵人,我們想反抗的,也是餵給我們麻木享樂的來源。巨富是另一國度,它打造了世界如消費主題樂園式的想像,你有入場陪玩的票卷,但你不見得擁有姓名。

因中產階級被取消了權力,如阿湯哥在《大開眼戒》中逢迎巨富參加類似「兄弟會」的晚宴,但他只是那裡負責「善後」的玩意兒,還不配擁有姓名。在《捍衛戰士》時空裡,他擁有的姓名是有條件的。更遑論2016年肯洛區導演的底層電影《我叫布萊克》(主角得要把名字寫在牆壁上)。這樣勢力的懸殊,讓我們失去了對「高牆」的具體想像,反而它進化成無霧如空氣,讓我們窩居在各自的「科技部落」裡取暖。

這使得80年代恐怖大師史蒂芬金的故事語境得以在21世紀的真實中回歸。他的《迷霧驚魂》中超市外大霧降下,霧中有不見形的怪物,但超市中的人還忙著內亂(多麼像21世紀)、他的《克莉絲汀》機器有了意志、他的《魔女嘉莉》是獻祭給群化附魔的純真、他的《站在我這邊》《牠》有今日《怪奇物語》的前身,孩子們要逃還是要跑向前方的撕裂大嘴之中。而21世紀前衛科技的前後方,卻無異於史蒂芬金所寫的「玉米田」的意象,都是如此近似的迷宮。

史蒂芬.金的故事販賣機

《迷霧驚魂》收錄於《史蒂芬.金的故事販賣機》

克麗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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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嘉莉【電影原著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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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我這邊 (藍光BD)(Stand By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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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電影書衣驚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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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史蒂芬依照人心的恐懼所寫(鬼是相對無害的),所以總能言中人們為了「安全感」將會逃向哪裡?而向史蒂芬金致敬的《怪奇物語》中的霍金斯鎮,他們在同處卻上下顛倒的世界,如同今日烽火地獄與專制幽靈的回歸,只有少數擁有少年魂醒覺。

其中反派「001」陸續吞噬著某種舊時代的純真象徵,剩下的孩子們要往哪裡跑?為何其他人如沉睡的羔羊,仍在「蜂巢意識」中打呼?

《怪奇物語》演媽媽的就是80年代怪異少女的代表薇諾娜瑞德,她在《陰間大法師》曾以歌德黑造型驚艷世界,在黑色喜劇《希德姊妹幫》裡她也是反少女典型的最美最怪,由她演《怪奇物語》直接連接了80年代。而其中的搖滾配樂,The Clash的〈Should I Stay or Should I Go〉、David Bowie的名作〈Heroes〉(即便當一天的英雄也情願,並非失敗主義),在美蘇競武、核彈陰影、人造衛星帶起新形態恐懼的80年代,搖滾音樂是孩子們的護身符,如《怪奇物語》少女麥克絲心念的Kate Bush音樂,當時少年們耳機一戴,逃去老遠。

《怪奇物語》演媽媽的就是80年代怪異少女的代表薇諾娜瑞德。(圖/《怪奇物語》劇照)


這樣對如今世界的失望,與想找回「少年感」的希望,與80年代少年對抗世界的常見套路相連結《大魔域》《半夜鬼上床》等)又重回主旋律,那充滿了「打怪」的80電影,總有少年的熱血,如今像傳遞奧林匹克聖火一樣,讓人感動的不是哪一段,而是這世界曾一起相信過什麼的信心。這使全球觀眾感動,甚至向過去借來了元氣,藉由套路與元素的拼貼,人們再一次「Forever Young」了起來,相信在科技被當武器的「永生霸權」中,人類還可以真正的「再年輕」一次。

這或許是為什麼《捍衛戰士:獨行俠》片頭音樂一放、韓劇《25,21》女兒打開母親日記的那霎那,我們會掉淚,又為何《怪奇物語》到了第四季仍不疲軟(這在如今非常稀有),我們希望這群少年持續幫我們打怪的原因。我們是如此渴慕希望,即使它反映的不是真正的80時空也沒關係。在《魷魚遊戲》、法國新拍的影展片《悲慘世界》警世之後,人們逐漸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更便捷的生活,而是愈來愈無法充到滿格的「希望的能力」。

 

\\《怪奇物語4》預告//
※本篇文章由作者個人創作授權刊登※

怪奇物語4


《怪奇物語》(Stranger Things)是一部由杜夫兄弟創作的美國科幻恐怖影集,於2016年7月15日在Netflix首播。截至2022年,本劇共播出四季。2022年2月,官方宣佈續訂第五季,同時也是最後一季。 故事發生在1980年代的印地安納州的霍金斯鎮,講述通往「顛倒世界」的傳送門經一次兒童實驗開啟,自此顛倒世界的事物便逐漸蔓延至整座小鎮。


作者簡介

同時是音樂迷與電影癡,其實背後動機為嗜讀人性。在娛樂線擔任採訪與編輯工作二十多年,持續觀察電影與音樂,近年轉為自由文字工作者,從事專欄文字筆耕。曾任金曲獎流行類評審、金鐘獎、金馬獎、金音獎評審、中國時報娛樂周報十大國語流行專輯評審、海洋音樂祭評審、AMP音樂推動者大獎評審。樂評、影評與散文書寫散見於各網路、報章刊物,如:《中國時報》娛樂周報、《聯合報》、《GQ》、《VOGUE》、《幼獅文藝》、誠品《提案》、《KKBOX》、博客來OKAPI、娛樂重擊網站與《HINOTER》等,並於「鏡好聽」平台開設Podcast節目《馬欣的療癒暗房》。著有影評集《反派的力量》《當代寂寞考》《長夜之光》;雜文集《階級病院》、散文集《邊緣人手記》。最新作品為散文集《看似很美,其實是壞掉的》

✎作家金句:「人生難免失去,但也讓你有再次擁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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