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昀臻│遠流出版編輯
作者林欣誼筆下、曾國祥攝影鏡頭下的三十餘家台灣老柑仔店,是時間留給我們的記憶寶藏。在這台灣第一部記述傳統雜貨店產業興衰史的著作,收錄了32間柑仔店,它們散布在農村、漁港、山林、海岸、原民部落、客家庄、眷村甚至金煤石油礦區。每一間承載著地方風土特色的柑仔店,都是一個時代的縮影;而寫在每一位頭家臉上的故事,也都是我們似曾相識的過往。一如那差點成為書名的句子:人人心中都有一間雜貨店。
再看《老雜時代:看見台灣老雜貨店的人情、風土與物產》書腰上的推薦者名單,內心總會無聲震動,上頭列著兩個當我們談及台灣文史研究與書寫時,絕對不會輕略的名字:莊永明,以及陳柔縉。
莊永明在《老雜時代》「雜貨考」欄目裡提供了數幀珍貴的歷史舊物圖片,包括1953年本土產製的「白雪公主泡泡糖」,當時此零食風靡全台,小朋友還爭相收藏盒中隨附的彩色畫片。還有台灣早期的「曙」、「RED」、「白鷺」等多款香菸(作家葉石濤曾寫道:「白鷺在日本時代是最高級的。」)這些老物看似微小,卻能窺見莊永明生前對蒐羅與爬梳庶民生活文化所投注的無比熱情。
白鷺牌香菸及各品牌捲菸(遠流出版提供)
白雪公主泡泡糖(遠流出版提供)
而陳柔縉與《老雜時代》更有著教人悵惘的關連。本書作者林欣誼與曾國祥當時耗費兩年餘的時間,上山下海、南來北往,深入全台老柑仔店進行田調。他們第一次出訪的對象,是新北石碇磨石坑的「姚成商店」,而陳柔縉即參與了此趟行程。她在推薦序〈百年庶民生活的浮世繪〉中,自謙那次是「藉機兜風」,並從旁記錄下兩位作者的訪談樣貌:「他們的行動溫柔,慢慢靠近,比較像緩緩融入受訪者的紀錄片導演,而不是拿著麥克風急著找人講幾句話的即時新聞記者。」會有如此觀察,或也是陳柔縉長期做口述歷史所傾向與秉持的姿態?
然從2017年的初版到現今的「人客來坐」新版,不過五年時間,莊永明與陳柔縉卻已分別於2020與2021年離開這世界,離開了我們。斯人已遠,他們留在書中的足跡,於今看來,亦與他們的著作一般,彌足珍貴,彷彿就像是他們另外埋藏在民間各處的零星寶藏之一二,每次翻讀,總是讓人心頭一陣暖熱。
為了推出新版,作者逐一致電每家柑仔店,這五年間,已有六家歇業。它們分別是:彰化田中的永興商店、雲林莿桐的合成商行、嘉義竹崎的福美商號、台南官田的明山商號、屏東霧台的神山商店、花蓮光復的人人商號。
許多人、事、物的消逝,常超出我們的想像,有時是一瞬間,有時就在那煙塵緩緩落下的不察裡。
看著書中詳實的文字記錄,頭家們置身貨架前的鮮明影像,會十分慶幸,幸好欣誼與國祥展開這個計畫,幸好他們寫下這本書,幸好這些柑仔店都留在書裡了。
花蓮光復人人商號的葉老闆夫婦(遠流出版提供)
嘉義竹崎的福美商號(遠流出版提供)
雲林莿桐的合成商行販售在地釀造的醬油與蔭油等(遠流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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