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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教室結束後我們也沒回教室,直接就在操場解散。我眺望草壁自主練習揮棒,正因為有了「因為都被職棒選手稱讚過」的先入為主觀念吧,我不禁感嘆:「聽他這麼一說,草壁的揮棒還滿厲害的耶。」然後說出多餘的客套話來:「應該早點開始正式打棒球的吧。」
「可是,真的好不可思議喔。」草壁那天或許就像補充了水分的植物,突然擁有了活力。說話方式也變得明瞭清楚。「只是被誇獎一下而已,卻好開心喔。」他笑說。
「草壁,你呢,如果真的當上職棒選手的話……」站在一旁的安齋說。
「不可能的啦。」
「這種事,可說不定喔。」安齋以認真的神情回答。「總之呢,如果變成專業的話,對著電視,給我們信號吧。」
「如果啦。」我笑了,安齋的表情卻很認真。「到那個時候,我們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見面,所以要對我們比出暗號啦。」
「暗號?」
「變得活躍以後,例如像這樣……」安齋做出洗自己臉的動作,然後用兩根手指指向前方。好像是要去戳人家眼睛一樣。
「這種,之類的。」
「那姿勢,有什麼意思嗎?」問的人是我。
「意思是『洗個臉,用自己的雙眼好好看看』喔。我可沒有輸給大人的先入為主觀念喔,對我們發送這樣的信號吧。」
草壁以「喔~原來如此啊」的感覺傾聽。
「也許到那時候,草壁當上職業選手會很忙,不記得我們了。」安齋說。那時候他們家早已決定,小學畢業以後就會搬家了吧。
「怎麼可能不記得啦。」草壁理所當然地這麼說,安齋卻只是搖頭。「要是久留米老師看到電視,會嚇到吧。」他說。「可能,會難受到去關電視呢。」
此時我感受到一道視線,猛然回頭。久留米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安齋也流露「啊,慘了」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辯解。
久留米肯定聽到了對話,卻對此隻字未提。取而代之的,卻說出對安齋的志得意滿潑冷水的機械式話語。但我已經不記得內容了。
我又望向草壁,他感覺像對久留米的話充耳不聞的樣子,讓我吃了定心丸。獲得職棒選手稱讚,安齋所說的「老師期待效果」對他造成影響了吧。我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頭一次覺得「想快點變成大人」的吧。
五年前,我與忙中抽空悄悄回鄉的草壁在居酒屋碰面。「小六那時候,要是沒有安齋的話……」他喝醉後這麼說了好幾次。
我本以為小學畢業後,當然也會就讀同所國中,安齋卻俐落乾脆地轉學了。連聲招呼都沒有,人就那麼突然不見了。起初還會寄賀年卡來,某一年的卡片中寫到,改姓了之後就音訊全無。
得知安齋的父親因為漫長徒刑而被隔絕於社會之外,已經是滿久之後的事了。據說是曾引發輿論譁然的案件犯人,牽扯到人命,有段時間被媒體大幅報導。安齋與母親也因為這件事的影響,才頻繁更換住所的吧。
「話說回來,成年禮遇到的土田說過喔,」我說。「在東京鬧區發現很像安齋的男子。土田也不記得安齋的名字了,是用『六年級那時候的轉學生』來形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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