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如專欄｜玩真的】那些年，為了旅行所打的疫苗與嗑過的藥

近期友人之間的話題都是疫苗，不少人詳實紀錄從預約那一天到實際報到打疫苗乃至於施打過後的種種反應，整個過程就像寫旅遊日誌，親友間的回應，不下於旅途中PO一張酷炫照片所引起的迴響。在不方便進行海外旅遊的此刻，疫苗施打後造成的種種副作用，是這段海外旅行幾乎呈現真空的時光裡，最深刻的身體記憶。

我爸媽打完疫苗後，立刻把黃皮書和護照放在一起，感覺打了一針，一隻腳就踏出國門了，媽媽說：「以後帶這張應該就可以到處旅行了吧！」我們小心翼翼地寫著護照上的英文名字、翻出已塵封一年多的護照確認護照號碼，在去年三月以前，這九個數字我可以反射性地寫出來，現在則是一碼一碼的對照，深怕填錯，出不了國。

為了旅行、為了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也為了可以自由地進出某些地方，我們甘於冒施打疫苗所帶來的未知風險。這一針是為了能繼續人與人的連結，而旅行，無疑是希望這個連結可以更遠。我能理解法國總統馬克宏強制人民打疫苗或是要有陰性PCR證明才能去看電影進博物館的作為勢必引起關於人權的反彈，但鐵腕執行後，法國疫苗接種率大增，可見人們對於產生連結的慾望有多強烈。其實，被打一針，需要勇氣。

旅行，帶給人勇氣，在還沒上路前的籌備期就需要勇氣。旅人在網路訂機票必須承擔航班可能因為一個颱風來襲就被取消的風險、預定遠方的行程要承擔當地可能某場暴雨就讓準備已久的健行之旅泡湯、訂飯店就算把飯店官網360度零死角的檢視也不曉得被分配到的房間會不會隔音太差床墊太軟空調太吵而讓人無法安眠……出發前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一場豪賭，沒抵達現場前都不曉得真相為何。在那麼多的行前準備中，為了旅行而注射疫苗或是服用藥物，無疑是對旅程以身相許。

為了旅行、為了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也為了可以自由地進出某些地方，我們甘於冒施打疫苗所帶來的未知風險。（圖／pixta圖庫）

我第一次去疾管署報到是十幾年前決定要去肯亞，當時入境肯亞必須出示黃熱病接種證明，為了實現造訪非洲大陸的願望，我根本不在意接種這個疫苗會有什麼副作用、致死率有多高，立刻花上千元打一針、拿了珍貴的國際疫苗接種黃皮書，上頭的 Yellow Fever Vaccine字樣如同非洲入境章般讓人心安，我興奮的忘了醫師跟我叮嚀回去要多休息、可能會發燒、疫苗要十天後才有效用等等警語……也在那時候才知道有些醫院有旅遊門診，如果要去一些發展度低的國家，最好掛旅遊門診確認需要攜帶的藥物或是事先是否要接種疫苗。

相較於旅友們的副作用，我的黃熱病疫苗反應並不明顯。當時有一個正在環遊世界的朋友，在前往非洲前忘了接種黃熱病疫苗，當他在曼谷轉機時，航空公司不准他上機，友人只好從曼谷出關去打疫苗。沒想到疫苗副作用劇烈，他一個人在曼谷小旅館感受著身體發冷發燙肌肉痠痛，在床上癱了三天。直到意識清醒，他才重新處理票務前往非洲，他心有餘悸的說：「黃熱病疫苗發生作用要接種後的第十天，為了換便宜的機票，我在疫苗注射後的第五天就上路，其實是沒有保護力的。」

隨著造訪的國家愈來愈多、旅行的路線越愈來愈偏離主流，我為了旅行所服用的藥物也跟著激增。那幾年比較頻繁去非洲的時候，瘧疾仍是傳染病，我每天都要吞下一顆巨大的瘧疾藥。在尼泊爾喜馬拉雅基地營健行，或是到秘魯、玻利維亞等超過海拔四千公尺地區旅行，每天除了因為高山缺氧而氣喘吁吁，還服用了高山症藥物diamox、承受藥物帶來的臉麻手麻等身體的觸電感。2018年打算去南美洲三個月時，特別去旅遊門診求診，醫師評估我去的地方可能水源不乾淨會感染疾病，建議我打Ａ肝疫苗、傷寒疫苗，兩支打下去就花了三千多元。為了旅行，疫苗怎麼打，我都願意，而且從來都沒問致死率或後遺症。因為我知道，不管後遺症有多恐怖，我都要上路。

或許有人會說，那些地方那麼不安全，為何要去？如果這麼想，就什麼地方都去不了，畢竟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尤其此刻COVID-19病毒一直在變種，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但是在這樣的時刻，還是有人在旅行、還是有人在破紀錄。今年一月全球疫情嚴峻時，由十名尼泊爾人與雪巴人組成的登山隊，以無氧方式（不攜帶氧氣瓶）在冬季成功攀登K2，破了冬季攀登紀錄；當台灣近期被疫情搞得烏煙瘴氣的時候，維京銀河創辦人理察．布蘭森（Richard Branson）和亞馬遜創辦人貝佐斯前後完成了太空旅行。疫情並不會限制旅人的夢想，旅行者生來就是要適應環境、隨遇而安，只要準備得宜、有相對的把握，就會上路。

這個夏天，目睹了和病毒共存的法網、溫布頓、美洲盃足球賽、歐國盃足球賽，阿根廷國家隊甚至在暌違28年後終於奪得美洲盃冠軍，球王梅西終於圓了帶國家隊奪冠的夢想；義大利也在苦盼53年後踢走英格蘭獲得歐國盃冠軍。當然，還有強烈牽動國族情緒的東京奧運，郭婞淳奪得了台灣這次奧運的首面金牌，還破了三項世界紀錄。疫情並沒有打倒我們，追夢人還在路上努力奮戰。

此刻，我再一次的為了旅行打了疫苗。其實還不曉得未來要去哪裡、何時出發，可是當一切都準備就緒，風撐滿了船帆，就可以順勢遠行。為了自由的移動，所挨的針、所嗑的藥，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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