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座經驗機器，我們都在其中試圖獲取幸福感，而得到的遠遠更多。

2021年學測國文以「經驗機器」入題，如果有機器幫你獲得幸福人生，你會使用嗎？（圖／pixta圖庫）

關於諾齊克的「經驗機器」的哲學討論，和對記憶刪除的看法，對我來說是比「新冰箱」要困難的題目，因為我們對經驗和記憶的觀念要複雜得多，題目主要是說現在已經有可以刪除記憶的理論，而哲學家諾齊克則提出「假設有一台機器可以提供……使用者想要的幸福人生，面對這樣的機器，人類將如何抉擇？」並且問回答者支不支持這樣的機器上市。

諾齊克的「經驗機器」的哲學討論出自《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

支持的話，當然人生往往是粗糙荒陋，如果我們腦部的體驗就是人生的一切，有一個機器可以讓人擁有想要的幸福人生，自然不是一件壞事。答題的學生可能還不到那個階段，但人生至此，我已經有想要忘掉的事，如果有一個機器可以讓我快樂如同古代的額葉切除術，我會考慮。

反對的話，自然是質疑快樂或幸福這個經驗，甚至是質疑快樂或幸福的概念本身，因為人生的體驗當然不是只有幸福和快樂，而我們也沒辦法提出「純粹的幸福」「真正的快樂」的定義，所有的經驗都在造就我們，而且我們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我們想要的幸福可能根本是錯的，我們能確知的是自己的幸福與快樂可能與別人的相斥，所以經驗機器只能提供你完成個人幻想的經驗，不能作為大型連線的機制，如果是這樣，這個機器帶來的便不是快樂，而可能是災禍。

不以考試的立場，我個人至少反對經驗機器只提供使用者「想要」的幸福人生，它應該要能提供使用者幻想體驗，不管是黑暗的或是正面的，那大概會改善許多社會問題，如果只是提供「幸福人生」，那也太無聊了，我想體驗的是有些可能黑暗的幻想，是別人的人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經驗，如果有這種機器的話，只想要「幸福」，是同時太缺乏想像力又太具有想像力的答案，因為你只想要幸福，但同時很少人能解釋幸福。

再深入一點討論，如果我們需要機器來提供想要的幸福人生，那是不是前提上就假設，每個人都距離自己的理想幸福有段距離？經驗機器最後終究會知道是假的，所以我才提出「滿足幻想」這個不必負責的概念，因為人類想要的從來都不只是幸福，而是各式各樣的體驗，當代的消費觀念，擁有物品已經不再是消費的重點，而是整體的體驗與回憶，當代的奢華是旅行，是飲食，這種獨一無二的個人化體驗，顯然已經與傳統工業社會認為的齊一性和標準化產生了分歧。

與經驗機器最相近的現實發明其實就是電玩，但電玩也會設下重重關卡讓遊戲者獲得負面經驗，來提高遊戲的有趣程度和黏著度，其實，這種機器內的幸福人生，我們在觀看實境秀，乃至閱讀小說時，都是某種程度的在經驗機器裡，而那些東西不永遠是正面的，永遠正面便不成其故事，也不成其最後的幸福。

人生就是一座經驗機器，我們都在其中試圖獲取幸福感，而得到的遠遠更多。

※本篇文章由作者個人創作授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