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7
在二年級第一次測量身高體重時，我的身高是一百二十一公分，體重二十二公斤。爸爸看著我交給他的健康記錄，開心地對我說：「妳長大了。」
「但我的個子在女生排隊時是排第七個。」
第七個剛好是中間。一年級的時候我排第九個，一定都是因為外婆叫我跪著坐的關係，我聽三年級的公佳學姊說，跪坐會讓腿變短，所以我向爸爸報告這件事時有點失望。
「不管是第七個還是第九個，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對了，既然你的個子稍微長高了些，那就乾脆告訴妳吧。」
「告訴我什麼？」
「關於妳媽媽的事啊。」
我還以為爸爸看到我為自己的身高在班上越來越前面這件事沮喪而嘲笑我，沒想到他這麼回答我。
「媽媽的事？」
「對，我之前不是告訴妳，妳媽媽去了遙遠的地方嗎？」
「對啊，你這麼告訴我。」
爸爸為什麼突然和我聊這件事？雖然我感到納悶，但終於可以知道媽媽的事了。我乖乖坐在爸爸面前。
「那個遙遠的地方就是天堂。」
「天堂？」
「對，妳媽媽已經死了，在妳快三歲的時候死了。」
爸爸用和平時說話時完全相同的表情這麼告訴我。因為爸爸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所以我有點搞不清楚媽媽死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死了……」
「她被貨車撞到死了，雖然是一輛小貨車，但因為撞到了頭，送去醫院時，已經沒救了。」
爸爸告訴我，媽媽去買菜回家的路上，剛過了馬路，就被小貨車撞到了。撞到頭感覺很痛，那個開小貨車的人一定是壞人。各種不同的情緒在我內心慢慢沸騰，媽媽死去這件事漸漸明確。雖然我不記得媽媽的長相，但眼淚還是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死真是太可怕、太難過了。媽媽太可憐了，竟然遇到這麼可怕的事。
而且我也知道，既然媽媽不是去了遙遠的地方，而是去了天堂，就代表無論我等得再久、無論是入學典禮還是畢業典禮，都再也見不到媽媽了。總有一天會見到媽媽。這種期待也落空了。
我一直想知道媽媽到底在哪裡，但既然同樣都見不到，還不如一直以為媽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就好。如果我沒有升上二年級，就不必知道這麼令人難過的事嗎？我一直很希望自己趕快長大、趕快變聰明，但也許一直當一個小孩比較好。
之後，我的家庭成員改變了許多次，離開曾經是我爸爸、媽媽的人，但只有親生媽媽死了。雖然我無法再見到那些曾經一起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人，但生活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和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無論有沒有血緣關係，失去家人，失去曾經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比悲傷更悲傷的事。
「既然是女生，就一定要討人喜歡。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能不能討人喜歡，決定了女人能不能幸福。」
梨花媽媽曾經對我這樣誇口，姑且不論女人和老人，但她的身邊的確從來不缺男人。雖然她的五官並沒有很標緻，但一雙大眼睛和大嘴巴很亮麗，也挑選了最適合自己的化妝和髮型，很懂得展現自己的優點。她在我讀小學二年級那一年的暑假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