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讀偵探｜7月號 你有沒有想過，挖一座墳墓要多久？不用想了，讓我告訴你：非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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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馬努山的山峰被灰天吞噬，不見蹤影，只看得見長滿樹的山腳。馬克把鏡頭往那艘船拉近，他好奇船上是不是還有人。我們倆一起盯著他手機上放大的畫面。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叮了一聲，螢幕頂端出現訊息通知。通知雖然只維持了幾秒，但我感覺胃袋翻覆。我瞄到是拉菲發來的，很重要，關於一個可能的工作機會。拉菲一直在試著幫他。馬克一直在等這封簡訊。

馬克急忙操作手機，大步走向套房的沙發區。

「馬克？」我跟上他。

他不耐煩地抬起一手。等一下。

他查看訊息，點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在桌上，顯然陷入沉思。他嚥口水。

「馬克？」我又問一次。

他再次舉手，這次動作更猛烈。等一下！

他來回踱步，然後停步，走向吧臺，開始把冰塊舀進一只威士忌杯。媽的。

我慢慢走向桌子，彎腰拿起手機，動作謹慎又小心，就怕他不願意讓我看他收到的簡訊。但他的心思在別處。我輸入他的解鎖碼，他的生日。我輕按「訊息」，再輕觸「拉菲」。

老兄，壞消息。剛聽說他們已經從內部找到人選。他媽的來個曲球。我還以為事情絕對沒問題。如果我有聽說其他機會，會再通知你。
Ｒ

噢，老天。

我把手機輕輕放回玻璃茶几上。馬克在房間另一頭啜飲威士忌。我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電影裡的警笛和喧鬧隨之消失，現在只聽得見他杯子裡的冰塊喀啷作響，還有風暴在外頭的模糊呼嘯。

馬克終於抬頭看我。

「爛事總是會發生，艾琳，能怎麼辦？」他舉杯致意。

我突然想到亞歷克薩。有時候我們是狗，有時候我們是被狗撒尿的路燈。

但他面帶微笑。「沒關係，」他說：「我沒事，真的。」他的口吻淡然，帶有安撫。我這次相信他，他沒事。可是……這一切都是錯的。他的遭遇是錯的。這不公平。

「我有個主意。」我衝口道。

我走向他，從他手裡拿走威士忌杯，放在一旁。他一臉訝異，沒想到我突然這麼積極。我牽起他的手。

「相信我？」我看著他的眼睛。

他露齒而笑，雙眼瞇成縫。他知道我想搞事。

「相信妳。」他回答，捏住我的手。

我帶他走到房門前，解開門鎖。但我準備轉動門把時，他把我的手往後拉。

「艾琳？」他攔住我。門外風雨交加。

「相信我。」我重複。

他點頭。

我扳動門把，門板驟然甩向我的手；風力遠比我想像得強勁，遠比從室內旁觀更猛。我們來到外頭的小徑上，我勉強把門拉上。馬克站著，凝視這場風暴，雨水迅速滲透他的Ｔ恤，布料看似發黑。我把門鎖好，再次牽起他的手。我們開始奔跑，我帶他跑過高架步道，越過碼頭橋梁，來到度假村的中心地帶，繼續跑過遍佈水窪的走道，來到怒濤沖天的太平洋海岸。我們蹣跚走過沙地，狂風從四面八方襲來。我們努力走向浪邊，濕透而沉重的衣物緊貼身體。我們在南太平洋邊緣停步。

「咆哮！」我喊道。

「什麼？」他瞪著我，在狂風和海浪巨響中聽不見我說什麼。

「咆哮！」

他這次聽見了，不禁哈哈大笑。

「什麼！」他也提高嗓門，顯然以為自己聽錯。

「咆哮，馬克！他媽的給我吼啊！」

我轉身面向狂風，面向巨浪，面向翻騰深海，放聲咆哮，使盡全力。我為馬克的遭遇咆哮，為亞歷克薩的際遇咆哮，為她已故的母親，為我自己的母親，為馬克的未來，為我們倆的未來，為我自己。我連聲呼喊，直到我喘不過氣。馬克在風暴中默默看著我。我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轉身，似乎想循原路離去，但又轉身回來，開始咆哮，嗓音在迷霧中漫長又強勁。他繃緊渾身每一條肌肉和筋腱，朝未知發出戰吼。狂風也以怒吼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