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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彭心楺:我喜歡加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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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政彰影像/陳昭旨)

她曾經當了十年的護士,在醫院中不需要華麗的技巧,只需要學會應付混亂。她寫小說也不需要華麗技巧,只需將故事耐心寫下,差別在於,她也學會製造混亂。採訪當天,這位過去的白衣天使,穿了一身黑色洋裝。

有病人要截肢但想離院(他想要在腳還沒有被切掉前,再次體會用雙腳走路回家的感覺),有病人偷喝酒(發福的男子反問我,眼睛直視我的胸前,似乎想要看清楚垂掛在那裡的名牌),有人跑錯病房有人要打點滴,有人的點滴在滴血,而地上的血漬沒人有時間擦拭。這是在〈忘了停頓的病房〉中的場景,混亂逐漸失控,而結尾更是驚悚。

嬰兒廢棄物
嬰兒廢棄物
另外,〈嬰兒廢棄物〉中護士將死嬰抱回家(我拿起香水噴灑嬰兒全身,直到室內充滿香氣)、〈人體產房〉中的孕婦在雪地由牙醫接生(醫生再次拿起牙科用拉鉤,試著將嬰兒從子宮裡拖出來),都令人不斷想著:「又失控了,怎麼辦?」所有的醫護細節和焦慮描述得那麼詳細,而這當然源自她的醫院經驗。

她在05年離開醫護工作之前,因為跌跤造成下背受傷,每天起床都要花十分鐘才能起身,而工作又需要常常彎腰,「我每天對天亮後要上班都感到恐慌,」她說,所以辭職,從護專畢業之後都在醫院工作,放自己兩年假,看看自己還能做什麼。

所以她開始寫小說,並在小說家丈夫高翊峰的鼓勵下參加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作品是收錄在《嬰兒廢棄物》中的第一篇〈緩慢行進中的屍體〉,那是來自她在加護病房工作時將病人「送回去」的經驗,在暗夜的救護車中,靜默陪伴被白色布單罩住的屍體。她在半夜一邊寫,自己也開始害怕。然後小說得獎了,所以她的假期延長,除了寫小說,也幫雜誌寫採訪稿和編劇。

她說,「有人會說我寫驚悚小說,但自己沒意識到這件事。只是認為故事這樣好看。」當然,她不需要熟悉小說技巧,每天在醫院看著生離死別的人,不需要技巧,因為已經有夠多的故事要說。

她後來在血液透析室工作,那裡都是洗腎的病人。病人每週來三次,每次四個小時,加上往返醫院的時間,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洗腎。「有一個曾經是股市大亨的病人,才四十幾歲,就要我幫他問器官捐贈的事情,」她說,來洗腎的人,一來就是二年到十年,和他們及他們的家人都成了朋友。那幾年,是她這一生參加最多喪禮的時候。現在,她很怕聽到以前的同事說哪位曾經熟悉的病人過世。

(攝影:政彰影像/陳昭旨)

所以她喜歡加護病房,「只需要做好自己專業上該做的事情,不需要面對家屬。」有一次先生有事到加護病房找她,看到病床上都是重症病人,但她們幾個護士卻在談天說笑,讓他嚇一大跳。「當護士也會有自己的情緒,即使在加護病房,還是有自己的生活,」她說。

除了醫院的混亂,護士的生活也是她的小說題材。她有次去朋友家,朋友老公在科技業,工作時間很長,在家中的白板留言給她。看到這個畫面,她感觸良深,夫妻能相處和溝通的時間竟是那麼少,她因此寫下〈單向街迴轉〉這篇,寫下一個人的孤獨。「這也是自我內在的反射,」她以前也是遠距戀愛,而兩人的未來仍不明確;而婚後,「我先生也是整天埋首創作,寫小說是他的志業,我是文學寡婦。」

以前參加先生與許榮哲、甘耀明等其他小說家好友的聚會,她只是以家屬的身分陪同,聽他們討論小說。「但也只是旁聽,關於小說的想法,那都不是自己的東西。」

現在,她有屬於自己的東西了,當然,也不用再得到醫生的醫囑才能行動。

雖然很健談很愛笑,雖然能應付很多病人或很多小說角色,但她認為自己的思想比較負面、不積極。問她,常常有小憂鬱的狀態?她遲疑了一下,「對。」睡比較晚才起床?「對!」寫小說或許對健康有礙,但是護士經驗應該沒學到這點。

她接下來想寫整型醫學的小說,雖然她未曾在相關單位工作,但這不是問題,因為她想自己去整形,這樣就有經驗了。對了,她還有一個小孩,但控制混亂和不同的角色切換,對她應該都不成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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