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為思念父親,安娜受到海水的牽引,進入布魯克林造船廠工作。自父親人間蒸發後,長久以來,安娜對於父親的回憶始終守口如瓶,隨著時間的流逝,記憶蒙上一層薄霧,那座海上的城堡逐漸消失在遺忘之霧中,直到她第一次穿上九十公斤重的潛水裝備潛入海中,她才真正如釋重負。
一望無際的海洋,同時具修復(療癒)與危險(毀滅)的雙重特性,因此潛水員一方面潛入水中修補軍艦,一方面也潛入水中打撈遺體。如同艾迪所說:「海面上一艘船也沒有。」所有影響世界的行動都在看不見的地方進行。安娜曾在霧中看見商船,看見列隊出航的軍艦。在二次大戰期間,美國的經濟與軍事檯面上全靠銀行、軍隊維繫,實際上與地下黑幫更是密不可分;甚至連遠洋的戰場都是從海中的核子潛艇發動。只是犯罪和戰爭必然伴隨著離散,有人失蹤,有人戰死異鄉。
在那個無論膚色或性別仍古板保守的時代,伊根卻透過描寫安娜讓海事與黑幫世界的粗獷線條變得柔和。安娜獨立的個性讓人難以不喜歡她,卻也為她的堅強而心疼。她什麼都看在眼裡卻什麼都不多說,在母親和姑姑的眼中她顯得乖巧體貼,反倒襯托出她如何受到父親寡言的影響,他們將想法藏在內心深處,情感表達得少,他們都只在無人的黑暗時刻盡情想念。
海模糊了時空界線,讓過去、現在與未來共存於當下。自海上席捲而來的濃霧,籠罩每一段曾經輝煌的時代,掩藏了每個人私密的回憶,這本小說逼真翔實的歷史細節,讓讀者重溫大時代人性的古樸與美好。
霧很深,留下的記憶很深。海很深,因為思念很深。春秋時代曾有一對母子,不至黃泉不再相見。這本小說寫出了看不見的愛,也寫出了停不了的思念。過去的人不會從海底冒出來相見,珍妮佛伊根最會寫「重逢」,關於移民,關於英雄,關於愛,沒有不可能。
張瑋庭
時報出版文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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