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雜誌在忙甚麼,他們想為讀者傳達甚麼,2019華文創作展邀請《印刻文學生活誌》、《聯合文學》、《文訊》、《幼獅文藝》,請總編/主編現身說法,讓我們一窺文學雜誌的世界。
Q:過去一年來,《幼獅文藝》在企劃似乎有一些變化,除了一般文學專題以外,還加入了如「轉型正義」、「沖繩往復」、「菲常日常」、「舊物之道」等更貼近社會層面的專題?請問為何會如此的發想?
我的上一任主編李時雍,製作了幾個非常精采的專題,包括「邊境.現場」、「臺灣年代故事」、「一起來非虛構寫作」等,除了將雜誌導向更深刻的議題面向,同是臺文所出身的我們,也共享了一種對歷史、現實與創作之間互動關係的好奇。我接手之後,希望能夠延續刊物在議題上的活力,也讓雜誌多一層文學/史的向度。
臺灣的創作者、研究者與讀者,近年來對歷史與現實的探索與創造,已經來到了新的階段,變得更細緻也更有彈性,我希望能夠藉由這些專題,連結更多在不同位置進行勞動的人:知識的、思想的、娛樂的、身體的……。所以不論是談論如何修復或再造舊物、或者挖掘臺灣歷史與地理的紐帶,我們更在意某種當下的「現場感」,也希望藉由雜誌的特質,展現、紀錄或刺激,更多具有彈性、實驗性格的創作與工作。
Q:另一方面,即使以文學為專題的封面故事,也呈現一種外擴的趨勢?「地方書寫」談的可能更多的是對地方的思考;「在寫之外」談的則是文學可能轉換的形式。您是否是藉由拉高觀看文學的角度,呈現與其他「文藝雜誌」的不同之處?
「外擴」與「拉高」的方向,其實也跟前面提到的好奇與關心有關。雖然是文學雜誌,但我們
希望容納的,是廣義的各種創意與思想的活動,當然一個雜誌不可能無所不包。
與其說我們找到一個角度,以去與其他文藝雜誌作區別,我可能更在意的是,如何在刊物原有的歷史累積與受眾區隔上,可以深刻一點、好玩一點。因此希望能把握「青年的讀寫」這個核心方向,儘可能地與這個時代一起捕捉創作的面貌。如果沒有在做好玩事情的人,沒有寫不同感覺的地方文學的人、沒有把文學做成影劇、舞蹈、遊戲的人的話,雜誌就好玩不起來了。
Q:有沒有哪些選題引起的迴響超乎預期,特別受到讀者喜愛?可否推薦過去一年,您覺得在選題、企劃特別滿意,特別值得錯失的讀者收藏、閱讀的期數?推薦的理由是?
去年四月號的「復刻媽祖」一直是我很喜歡的一期。除了封面是從西川滿《媽祖》雜誌翻出來復刻重現之外,我想這個主題真的有一個非常豐富、飽滿的文學史與文化向度,看了這期就可以知道是哪些人真的有被託夢了。而且那時候有許多朋友買去送自己的媽媽,不知道有沒有帶去一起遶境。
另外我私心最喜歡的是去年九月號的「動物感」,除了有貓就先加兩百分之外,我想裡面的論述與創作,甚至是當月人物黃宗潔教授,會讓我們對人與動物這個恆久的課題,有一些不一樣的想像(而且這期封面是插畫家吳睿哲特別為動物感這個專題創作的啊啊啊。)
Q:《幼獅文藝》長年培育青年作者,而不論是出刊不久的【以青年之名】、或是【遠行吧,少男少女】,都聚焦在青年創作者身上,我們可以說《幼獅文藝》可能是最接近青年讀者的文藝雜誌,就您的觀察,您是否有感受「新世代」(1980~)在創作上具體的不同?
這個問題就是一個洞穴啊!我自己是1982年生的,對我來說,新世代的作者應該是2000年之後的作者了。如果想對2000年後出生的,目前還不滿20 歲的創作者有一些理解與觀察,我想《不然呢Brand New》青年文集(目前第二輯正在募資中)。
另外,這個世代的作者對於類型書寫的想像與水源,可能更為豐富,他們同時也在一個在地資源、或者對現實的關注更有活力的環境裡,很值得期待。不過即使是1980世代的頭與尾,也有很大的差異,我在這裡先不要挖洞給自己跳,但整體來說,與我同世代或略小的寫作者,或多或少都會面臨某種「歷史作業」,不管是前行代的作家影響,或者歷史與認同問題的思考與超越。但這不是一個負面效應,黃崇凱的《文藝春秋》,或者楊双子、瀟湘神的作品,我想都是很好的觀測點。
Q:同為新世代的創作者,您覺得「新世代」(1980~)有所謂的共同「特徵」存在嗎?如果有,您覺得那是什麼?在新世代的創作者中,有沒有哪位是您特別喜歡,或覺得特別期待的作者?
前半我也許在上一題一起回答了。另外,洪明道的《等路》是《幼獅文藝》近期製作訪問的作家中,我自己最喜歡的一位,你可以在他的小說裡面讀到一些前行作家如林宜澐、郭松棻的因子,但他在語言情節與氛圍的調控上,又有專屬於他的節制與精細,還保有一種新鮮而不老成的氣味,我覺得非常難得。另外,去年在《幼獅文藝》撰寫專欄的鍾旻瑞,他雖然以小說見長,但他以少年與末日預言,一年一年寫他的少年紀事,有性的啟蒙,或者惡意在人生裡的降臨與入侵,非常好看。(敲碗)
Q:近三年大量的創作者崛起於網路社群(IG/FB),他們自帶品牌,直接越過守門人,以跨國界、善於互動的人設、廣受年輕讀者喜愛,請問您如何看待這群銷售市場上的贏家?
這個問題可以看我們去年三月號《正在運動的板塊》(笑)。其實這真的是我很喜歡也好奇的一個問題,但我覺得自己不見得能夠回答好,所以找來年輕、與他們世代更為接近的臺灣文學研究者,來做出一些詮釋。裡面提出的一個觀點是「親密感」的需求,也就是說這樣的讀寫關係與過去已經不相同了,裡面固然牽涉到傳播媒介的變遷、作家「人格」(或角色)表演方式的變化,但同時也可以回頭對應文學史上「作家/讀者」關係的線索,這也許可以提供讀者在評斷作家個人美學成績之外的一種選項。
Q:您在近年來參與了包含《終戰那一天》、《百年降生》、《以進大同》的共同寫作,這幾本「非虛構寫作」上的作品,也取得了很好的評價與市場成績,您覺得「非虛構寫作」會對新時代的華文創作產生不同的刺激嗎?
當然會!但具體來說會是什麼樣的刺激,我只能期待不敢預測。但對我來說,我想那同時有技巧上的刺激,與情感上的刺激。比較具體來說,是一種有讀者意識的,在語言與情感上的比例分配(當然這說清楚之後就不好玩了)。另一種刺激是,寫作題材上突然多了非常多的選項與叉路,也會意識到知識與現實,與內在的情感描摹其實不是對沖的,而更像是一種相互補充,這是我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或者沒有人在談論「非虛構書寫」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Q:最後,您覺得《幼獅文藝》要傳達的讀者的是什麼?您對《幼獅文藝》未來的展望是?我們的理想的青年讀者不是特定的年齡層,而是希望可以一起保持思想彈性與敏銳的夥伴。除了雜誌可以賣得更好之外,我希望可以讓雜誌更優雅深刻,也時時保持豪邁粗獷的動力。
延伸閱讀
• 2019華文創作展 |《聯合文學》雜誌—王聰威:「別人認為『這不可能出現在文學刊物上的』我們越想做做看。」
• 2019華文創作展 |《印刻文學生活誌》—初安民:「為什要辦一本新的文學雜誌?我『不能忘卻。難忘其黃金時代的美好風華。』」
• 2019華文創作展 |《文訊》雜誌—封德屏:「這是文學歷史的交會,也是文學脈絡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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