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對它一無所知,卻有些似曾相識。就像某日一邂逅,馬上就心生好感,覺得和他心有靈犀的人。彷彿我已與它相識多年,儘管一切還待摸索。」
這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借自鍾芭.拉希莉在《另一種語言》開頭寫的一段文字,剛好妥切描述了作為一個讀者,第一次讀到她的處女作《醫生的翻譯員》時,那種一見鍾情的怦然心動,久久不曾消褪,因而其後,逐一追索《同名之人》、《陌生的土地》、《低地的風信子》。大約每四到五年,才能尋到新作之影,怎不令人焦急又興奮?《另一種語言》也是相距上一部作品約莫四年了。一見書訊,自是心癢難耐,但是!這本書是以義大利文寫的!儘管作為外文書編輯不該害怕外文,但是……義大利文另當別論了。為何已經享譽國際的英語作家,要放棄最為熟悉的語言,轉用外語書寫?第一個疑問油然而生。待取得英文譯稿,展卷閱讀,果然尋得答案。
而第一段引言,就出現在此書開頭,那個讓她悸動不已的對象,就是她苦苦追索二十年的義大利文。
學習語言的經驗,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然而要以另一種語言對話、書寫,必得下盡苦工,即使對文字語言特別敏銳的作家,也非一蹴可幾。在這本從她學習義大利文的筆記整理而成的小書中,不意外她從如何學習談起,但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無甚可觀,讓人更愛的是,果然有作家對語言的觀察,再加上異文化間的碰撞(孟加拉語、英語、義大利語背後的種種),更深化了對語言的反思。點出的問題是在我們處於熟悉語境中,常常會忽略的限制與阻礙。
語言,在每一個使用者身上細細地發揮作用,只是我們往往不察、不知不覺,直到我們有天遇見(經驗)了另一種語言,或許方能有所觸動。而在《另一種語言》之中,更從細微處放大到文化層面,緩緩述說「語言」的魅力。如同一個字可有許多面向、許多微意,錯綜複雜,人也是,人生也是。語言是鏡子,是重要的隱喻,因為一個字的意義,正如一個人的意義,終究沒有邊界,也無以名狀。
因而作為一個編輯、作為一個普通讀者,在這本輕薄短小的書,意外的看見一整個世界。因此,對於處於具有多種母語、官方中文、甚至政治人物口中的雙語國家的台灣讀者,即使不從義大利文著手,也是我們思索語言與自我極好的入門之書。
莊琬華
天培文化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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