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易感的心都躲進了自己的涵洞。
踏出電影院,我與友人S在風中拉緊了衣領。「純愛啊,」S說的是我們剛看完的片子《夢鹿情謎》:「我們是否太在乎技巧,反而忘記了最原初的衝動呢?」
他忘了來時將車子停在何方,我則開始思考自己創作的初衷,及這一路來承受的質疑與非難可值得?
許多問號漂浮在人與人之間,讓一個單純的擁抱變得無比困難,彷彿沈簡單在〈複誦〉中所唱:「一直沒著落/屬於我們的歌」。
「我寫作是為了使人愛我」──早已忘了這話出處的我,一路攀著長得亂七八糟的藤蔓爬,未曾認真思索根落在何方。
我只是希望自己別再那麼孤單,誰都好,來接收我破碎的摩斯密碼。
「找到了,上車。」S在對街喚我。
我扣好安全帽,雙手摟住他的腰,在心中暗自做了個決定:繼續寫下去,就算天空飄起細雨,也要把那間酒館蓋起。
我要自己相信:遲早在闌珊的光影中,會見著剛從涵洞裡爬出來的人,他掏出懷裡柔軟的心,像從大衣口袋中掏出珍藏的陳年老酒,與我做魔鬼的交易。
屆時我將毫不畏懼獻上所有,即便那是只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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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闌珊〉徐珮芬
今夜突然覺得特別冷
多麼希望雨中
有間小酒館
而且你坐在裏面
殷切期盼
──收錄於《還是要有傢俱才能活得不悲傷》
徐珮芬
花蓮人,清華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畢業。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清華大學月涵文學獎等。曾出版詩集《還是要有傢俱才能活得不悲傷》(2015)、《在黑洞中我看見自己的眼睛》(2016)、《我只擔心雨會不會一直下到明天早上》(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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