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親子教養成為近年出版的熱門趨勢,「蔡穎卿」絕對是不可缺席的名字。自2007年1月正式開寫,短短五年,共交出九本題材不一的精采作品。勞動於餐廳經營跟家庭生活的忙碌,不禁好奇,她的寫作時間是打哪擠出來的?說起話不急不徐,眼前看似柔弱的嬌小女子,雙眼卻直射出一股無可忽視的能量,穩定且十分專注。
「沒有任何一本書是為了出書而寫的,」蔡穎卿笑說,自己並不是個有計畫的人,出第一本書的前十年,她以文字記錄下與孩子共同成長的點滴,「那的確像是在寫日記。」因為先生的職務調動,當年的蔡穎卿面臨與家人分開或是離開家鄉出國打拚的抉擇,「就像現在許多台商的家庭一樣,但相較起我那個時候,現在女性所遭遇的處境,要更複雜得多,」她最後決定「要和家人一起生活」,離開了台灣。幾年下來,住居過泰國曼谷、比利時等地。離開生養的母土,中文成為她領孩子閱讀的重要課題,一篇刊載在《光華畫報》描寫親子共讀《論語》的徵文投稿,成就「作家蔡穎卿」注定要被「看見」的機緣,旋即在一個月後,交出她的第一本書《媽媽是最初的老師》。
專心在現在的事情上頭,是蔡穎卿面臨人生大小變化時,從不改變的準則。「我很幸運,在快三十歲的時候,接觸到一本書。」呼應一開始創作的本心,蔡穎卿的新書《我想學會生活》也是個「意外」,她放下手中正在進行的書,由一篇推薦序的邀稿開始,延伸鋪展出一本全新的散文集,蔡穎卿回復自身,十二則看似插隊的文章,其實可以遠溯回二十年前,在她生命裡「曾經發揮作用」的閱讀經驗。那是美國探險家也是知名作家林白夫人的一本小書《來自大海的禮物》,蔡穎卿說,這是上天給她的一份禮物。身為作家以及名人的太太,林白夫人有一塊生活必須持續為公眾開放;書寫在五十歲的年紀,以潮汐比擬,林白夫人當時已歷經了複數回的起落,「而二十年後,我五十歲的時候,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當年那個決定與家人一起生活的女子,面對未可期的將來,暗暗向自己丟出了這個問題;而這本來得正是時候的小書,也成為蔡穎卿總是邁開腳步向前,至今仍與之持續對話的勇氣泉源之一,「有人先走在前頭告訴你,所謂的變化才是人生正常的樣子,你會感覺到一種平靜。」
在蔡穎卿的書寫裡,畫面感是她另一項「天賦」。新書《我想學會生活》裡頭,蔡穎卿描述一段父母親日常生活的景象,台東老家老房子的慣常與不便,在城市居住久了的身體,很誠實地感覺局促。從困陷中領會,蔡穎卿再次體悟現代生活的便利性「並非理所當然」,而那種「親眼看著」親人勞苦的滋味,蔡穎卿說,現在孩子們所缺乏的正是這份「為大人憂慮」的機會。還不到上學的年紀,打掃家裡已經是她每天的日課,不是被大人規定著分擔家務,爸爸媽媽為生活奔波的勞苦,從記憶始便牢牢「看進」孩子心底,「我的母親是做磚工廠的,一遇到下雨天,就要擔心今天叫不叫得到工人……」人是寂寞的動物,孩子更甚,母親每天六點即出門趕工,滿腦子只想幫媽媽做點什麼,即使遇到吠叫不停、惡狠狠的看門狗,當年的那個女孩,終究得鼓起勇氣,「自己想辦法」對付牠。「人在想的時候都是害怕的,只有動手去做,才不會讓恐懼無限蔓延,」從行動中習得勇氣的力量,看著父母親的背影,蔡穎卿的記憶之門,有一部分直通那個與大自然共處的童年。
回頭檢視生命「第一個高原」,所謂的中年或話題正熱的「初老」,對蔡穎卿而言,只是潮汐人生的某個段落。時光悄悄來到了五十歲,蔡穎卿對現在的自己感到滿意,二十年前的那個叩問,對往後的人生同樣受用。跟林白夫人相同,現在有一部分的蔡穎卿必須為公眾開放。征戰無數演講場合,蔡穎卿說每次都跟第一次一樣緊張,也正由於這種欠缺,讓她總是習慣做好兩百分的準備。生活的滋味對蔡穎卿而言不是想像,林白夫人乃至自己母親的「動手去做」,早就成為其身體、大腦裡的軸心;在獲得極大迴響的「小廚師」計畫之後,蔡穎卿近期將開展另一個與孩子「一起動手」全新互動。至於人生的下一個階段會是什麼樣子,答案也早已握在她動個不停的手裡。
〔蔡穎卿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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