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份.貓體詩》作者貓王阿圖,用貓的姿態寫詩(攝影/藍山)
與阿圖先生聯繫了好幾次,才等到一個肯定的好天氣,一起上九份去餵貓咪。阿圖上山是不開車的,只搭公車,沿途上才能靜下來,卸下城市人的習氣,構思貓的舉動,或許也駐紮詩的靈感。這天的陽光卻太過熱情,阿圖隨即買了一手冰涼的啤酒,說:「微醺一下才能自在地按下快門。」
來到《九份.貓體詩》書封那隻店長「咪咪」所駐店的金石民宿卻不見貓影,老闆說大概去山上睡午覺了。這裡的貓擁有絕對的自由,當貓咪願意與你親近,在你的居處徘徊,就當成一個緣份吧。
隨後我們便繞上九份繁複的階梯與巷道,阿圖指出了書中那條直指夕陽的「貓的落日大道」與另一條垂直的小路「Catwallk」,對人來說,只是兩條屋舍間平凡無奇的行動路徑,然而當貓咪在圍牆上走過,背景是遼闊的海,晴朗的黃昏時分,基隆嶼、深澳、瑞濱和八斗子都清楚探入海面,那優雅的剪影、靈動的瞳眸,輕巧擺動的貓尾巴,連貓鬚都可以拍得一清二楚。
問阿圖拍貓的訣竅是什麼,得到的答案是「等待」。這也正好是詩人與詩句的關係。下午三點陽光還很大,只見到兩隻貓慵懶地倚著盆栽,縮在淺淺的陰影裡睡覺,我們也不予打擾,喝啤酒散步等貓的出現。喝完的啤酒罐給了一個整理資源回收的阿婆,她認得阿圖是來拍貓的,熱情地要為我們斟茶水。我們婉拒後繼續繞行山城,阿圖拿出貓飼料罐沙沙拍響,竟從圍牆邊就冒出一隻,有點警戒,又期待著食物。
這隻貓看起來還算健康,但有些倦容。也許是餓壞了。之前又因久日無雨,九份原有的一些小溪流都沒有水了,不知道這些貓是否有生活困難。阿圖說,偶爾會掙扎要給這些流浪貓在飲食和醫療上更完善的照顧,但他沒辦法天天上山,而如果把貓帶離開九份這塊有陽光有海的自由之地,似乎又太過殘酷。只希望自己上山來的時候能給牠們的生活帶來小小的滿足就好。
然後就遇見書封底的「白襪」。好像是在等阿圖似的,喵喵叫個不停。白襪有著黑底橙斑的毛色,四隻腳都套了一截白,才有了這名字,另有一隻相同花色的貓陪伴,但穿的是黑襪。他們優雅吃完飼料,就待著對我們瞧。與我們保持距離不願靠近,卻又不走,在磚牆邊探頭打量著。然後放心地躺下來瞇眼哈欠,抬頭看看天邊飄移即將到來的午後陣雨雲,抿著唇伸展貓爪,一舉一動都自然而令人著迷。阿圖忙著跟我們說故事,而貓咪似乎想著:咦,今天不拍我了嗎?
一隻名叫「冰箱」的貓(攝影/阿圖)
我們接著又在九份的房舍間穿梭,偶有貓在民宅的門口躺坐,安心有了歸宿。來到頂端的廟宇廣場,海上竟出現了短短一塊彩虹,也許那邊的天空正撒下小雨。然後遇見幾隻阿圖認識的貓:「捲尾」遇到我們就開始說話,嗚嗚地低鳴好像在抱怨什麼,旁邊則跟來一隻害羞的黃狗,兩位都不知何故地一路跟著我們走。「冰箱」則默默出現,收拾其他貓沒吃完的餅乾。書中那個廢棄的大冰箱已經被處理掉了,那首〈妳飛了就飛了Refrigerator〉讓人印象深刻。好幾首詩的主角「咪謎」則已經不再是貪玩的小男生了,開始追一隻叫「小溪」的母貓,我們就看他們上演想要又不敢的戀愛戲碼。
在咪謎與小溪你來我往,假裝不在意又故意經過的調情時,阿圖手持相機趴在地上,用靠近貓的姿態,不干涉貓之間的相處,等待他們最日常卻也最動人的一個鏡頭。趴累了起身,抬頭望向猶如拼貼的瀝青色屋頂與交錯的電線,遠遠也有貓立坐牆沿,凝視遠方。
咪謎(左)與小溪(右)(攝影/阿圖)
咪謎跟著小溪(攝影/阿圖)
今天雲層太厚沒有夕陽天就黑了,海面亮起點點漁火。阿圖偶爾在這座山城過夜,也是為了等待。等待不同的日光也等過月亮,等貓的一個跳躍,靈性與光閃爍的瞬間,也等待一首詩跟著貓緩步走來。
「好了,可以下班了。」阿圖收起相機,半開完笑地與貓道別。每一次貓與詩人的邂逅,就在山城的陽光與雨水之間化為雲煙,只有留下一些光影與詩句,作為一點貪戀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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