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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混淆的臺灣史》駱芬美:從「險學」走到「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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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芬美-1
(攝影/蘇國輝)

在駱芬美的歷史課上,她總是喜歡對學生說:「我們來聊天。」

聊什麼?聊在這千百年來,幾度歷經他國統治與殖民的臺灣,到底是人人爭搶的寶島,還是沒人希罕的鬼島?聊荷蘭、西班牙、日本,甚或中國,是將臺灣視為跳板、基地,或是邊陲?聊你覺得,從已有的歷史認知裡,臺灣,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誤解的臺灣史:1553 ~ 1860之史實未必是事實
被誤解的臺灣史:1553 ~ 1860之史實未必是事實
身兼九八新聞臺「九八講堂」臺灣史主講人與銘傳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副教授的史學博士駱芬美, 先後推出了《被誤解的臺灣史:1553-1860》《被混淆的臺灣史:1861-949》二書,為臺灣史帶來了生動而嶄新的詮釋。她在書中提出一個又一個關於臺灣的疑惑,例如「你以為:葡萄牙人發現臺灣並命名為福爾摩沙」「你以為:荷蘭人對占領臺灣既積極又主動」「你以為:臺灣原住民的頭目制度是部落既有傳統」「你以為:到處可見的媽祖廟是民間信仰的自然發展」;你以為只有中國人抽鴉片,你以為吳鳳是捨生取義的英雄,廖添丁是劫富濟貧的抗日志士,你以為日本統治臺灣就強制規定男性剪辮……這些我們腦海中看似基本的「以為」,經過駱芬美層層抽絲剝繭、重新彙整,答案卻不如我們所知曉的那樣。這些一般人最容易有的混淆與誤解,一度也是駱芬美的。

被混淆的臺灣史:1861~1949之史實不等於事實
被混淆的臺灣史:1861~1949之史實不等於事實
既然是研究歷史的學者,怎麼也會弄錯這些問題?「我唸書的時候,『臺灣史』還是一門禁忌,幾乎無課可修,圖書館裡能找到的資料也少得可憐。」加上父親總不無憂慮地告誡「不要亂碰」,即使她對臺灣史滿懷興趣,還是只能選擇相對「安全」的中國史。「以前膽子小,近代史有太多禁忌,要做,就得提著頭、隨時準備掉腦袋地去做。」駱芬美偏安似地保住了自己的腦袋,卻始終覺得缺少了什麼。「當時的臺灣史是個寂寞的範圍。沒課,沒資料,也沒人可以討論。」只要一開口,身邊的人總是瞬間噤聲,要她別碰、別說、別問。「這只讓我浮現更多問號:為什麼不可以碰、不可以說、不可以問?有那麼嚴重嗎?」

80年代初期,拿到學位的駱芬美開始站上講台、執起教鞭,情況也沒好到哪去。「我第一次在課程裡把『臺灣』二字擺出來,學校就來關注了。」校方要求駱芬美不要將課程名稱大剌剌地直接定為「臺灣史」,希望她以「中國近代史——臺灣」的方式來偷渡。「但課程內容明明主講臺灣,還掛上中國近代史,怎麼樣都很奇怪。」那是大環境隱藏的風聲鶴唳。她說,彼時的臺灣史研究,是門「險」學。

幾年後,空中大學開設了「臺灣開發史」課程,一切才慢慢改觀。「那一年這門課多熱啊,排隊修課的人,據說從一樓排到八樓。」躬逢其盛的駱芬美,兼課的最高紀錄是一天教五個班、連續講十個小時。「選課的人實在太多了,尤其很多是上了年紀的學生,他們對這樣的課滿懷期待。」

駱芬美-2
(攝影/蘇國輝)
多少人冀求著想補上對自己土地認知的空白,讓臺灣史從「險學」搖身一變,成了「顯學」,然師資,卻處於一種尷尬的斷層。「很多學校希望找到能教臺灣史的歷史老師,但我們這一代念歷史的人,學生時代卻不能修臺灣史。」為了銜接這樣的落差,駱芬美更加用心地自修,「自己先讀好、編成講義,再到課堂上去講。其實我是跟著學生一起修臺灣史的。」

揭去層層紗幕的臺灣,像是不曾有過人跡的新大陸,任何一抹碎片,都讓駱芬美感到新鮮。「我都從自己的好奇出發,對什麼好奇就研究什麼。」早期在「中國史觀」的脈絡下,臺灣總是扮演著棄兒孤島的角色,像是一塊沒有人要的土地,十足悲情。「我比較樂觀,不喜歡這種令人沮喪的解釋方法。」駱芬美認為,既然臺灣會有「福爾摩沙」這個美麗之島的稱號,就代表著她其實不是孤兒,不是被遺棄的孤島,是很多人要的。「但我找著找著又發現,好像也不是真的大家都想搶。『沒人要』與『搶著要』之間,有太多值得討論與釐清的部分。」

又或是拚死跨過黑水溝的漢人移民們,是不是原鄉真的如此貧瘠、令人走投無路,才讓他們離鄉背井,留下「唐山過臺灣,心肝結歸丸」的糾結?駱芬美亦不做如是想。「我認為臺灣在漢人移民的眼中,是充滿機會與希望的地方。他們是積極開心地來,不是哀愁無奈地來。」正因為橫阻在前的黑水溝艱險重重,若非看到生存的可能,誰願意冒險渡海而行?

凡此種種,都是駱芬美想從既有史觀中釐清的。她依循臺灣歷史學家曹永和的「臺灣島史觀」,將臺灣化客為主。「要談臺灣的歷史,當然必須談臺灣與中國的關連。但臺灣之所以變成臺灣,要談的不只是與中國的關連,而是與周邊所有國家,甚至與整個世界的互動。」從臺灣島的角度出發,平視這裡的每一段過往。

被扭曲的臺灣史:1684~1972撥開三百年的歷史迷霧
被扭曲的臺灣史:1684~1972撥開三百年的歷史迷霧
「把臺灣放到世界史的架構裡:我們在荷領時期盛行國際貿易,在清朝轉為兩岸對渡,日治時期則是日本的農業延伸。」以自己為主體,彙整歷史曾讓臺灣扮演過的角色,「歷史可以提供經驗。正因臺灣被這麼多不同的國家統治過,不同的統治模式自有其好壞對錯,然而他們一定都發現了臺灣的某些特質。我們可以選擇全盤推翻或丟棄這些歷史,也可以選擇做為定位自己的一種參考。」在努力宣示主權地位的現代,可不可以暫時擱下那些無可改變的憤怒,換個角度,理出自己的優勢何在?「總不能別人都知道怎麼利用我們,我們卻不知道怎麼運用自己啊。」

「我經常向學生挑戰說:我們現在談的,是我們腳下踩的這塊土地。你和一百年前的人站在同一個地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他們當時想的是什麼?我們現在想的又是什麼?我們現在的困境或瓶頸,是不是他們也經驗過?」荷蘭人當初想在臺灣幹嘛?日本人又想在臺灣幹嘛?當下的我們,希望將臺灣帶往何處?不論是過去、現在或未來,任何人都不能迴避這塊土地上發生的事情。

駱芬美筆下寫的雖是臺灣史,但她真正的目的,是打破既有框架,解構重組,一邊進行對話。「我目前的結果也不是定論,只是過程。」歷史不是是非題,歷史需要思考,需要討論。「我期待讀者看了我的觀點後,不是全盤接收,而是能長出自己的觀點。」歷史應該自己來解釋,而不是讓別人發聲,更非僅止於拼湊各家之言。「每個人都該從這個過程中找到自己的論點,我們才能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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