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愛情必勝兵法】第8招｜柴門文：每樁情感的最終大魔王往往都是自己-李桐豪

【女作家愛情必勝兵法】第8招｜柴門文：每樁情感的最終大魔王往往都是自己

作者:李桐豪 / 2012-09-03 瀏覽次數(18843)

周末午夜，達西先生載林雅婷回家。吃過美味的餐點，看了浪漫的愛情電影，從戲院出來，晚上的一場雨剛好停了，空氣涼涼的。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路從電影院走到停車場，叨叨絮絮地說著話，誰都不想回家。

上車了，林雅婷把車窗搖下來，讓晚風吹進來。音響裡Chet Baker唱著銷魂的情歌，歌聲壓得很低很低，感情放得很深很深，來來回回，反反覆覆。被載的不想下車，載人的將車子奔馳於高架橋上，匝道錯過一個又一個。

達西先生要林雅婷幫她取前置物箱的眼鏡，他抱怨做了雷射手術後，晚上眩光越來越嚴重，開車總是要戴偏光眼鏡。「哪個眼鏡盒啊？黑色ic! berlin這個？」林雅婷打開置物箱，一個小盒子滾落下來，彎下腰去檢，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個藍色的小盒子，Tiffany的湖水藍。血液轟一聲猛然衝上腦門，她感到天地都在打轉。

萬芳 / 原來我們都是愛著的

達西先生伸過一隻手來握著她：「妳知道我上周跟同事去驥園喝雞湯，雞湯很濃郁很好喝，喝一口，眼睛都亮起來，那時候想，要是妳要能喝到就好了。前幾天，Frank找我去聽萬芳在華山的新歌發表會，她唱一首歌〈我們都是愛著了〉，歌詞很棒，萬芳自己寫的，她說『經歷過許多生命風景╱緩步在公園裡╱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臨╱不想遺憾留在心底/我很想說╱並且想要現在告訴你/我愛你。』我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聽著就想起妳。我總在這些日常的瑣事想到妳，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看的，就想和妳分享。我第一次看到妳就喜歡上妳了，我喜歡妳，像撿到皮夾那樣的喜歡。我想和妳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時時刻刻都想要有妳陪伴，如果妳也願意的話，就收下這枚戒子，不用還給我了。」他專注地開車，視線盯著遠方喃喃自語，如獨白又如夢囈。

林雅婷手臂泛起雞皮疙瘩，背脊有一波又一波溫暖的電流迴旋著。她應當開心，然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卻在此刻閃過她的腦海。

李爾王。

是了，林雅婷完全忘記了，她是一個多麼善於記憶的人。盒子裡六爪鑲鑽，摸起來冰冰涼涼的，「讓你微笑的，往往不是你內心想起的那個。」她在車上沒來由地想起柴門文漫畫裡面的一句話。

東京愛的故事(1)

林雅婷回家問我那句話出自何處？她急於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漫畫女主角最後到底選擇讓她微笑的，還是內心常常想起的那個。我把書架的《東京愛情故事》、《愛情白皮書》和《同班同學》翻過一輪，漫畫裡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但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狀況，都在做這樣的事。

園田成美在掛居保、取手治、秋庭宗輔之間舉棋不定；永尾完治不見關口里美，開始覺得赤名莉香也不錯；關口里美挑男人如挑鞋，永遠不知道該打包的是那雙好看不合腳，或是合腳不好看的；山上健一夜裡翻身望著情人幸福的睡相，心裡覺得不安，索性擇日多睡幾個人來確認自己要的是什麼。唯一的例外是非洲長大的赤名莉香，她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完全靠本能過活，可正是因為她的能量太強大，無人可承受，所以完治最終只能疲倦地離開。

太純粹的愛太耗心神也耗體力，故日夜內心牽掛的很難是讓你微笑的那個，所以柴門文的男人與女人們選擇了和第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活，才有得到幸福的可能。柴門文在《東京愛情故事》後記寫道：「如果要將愛這個字，以很明確的方式來說明的話，那就是愛一定會結束。」愛到了盡頭，剩下的可能還是愛，也可能是恨，然而感情的世界裡太多的久仰久仰，太多的幸會幸會，社交辭令與客套話把我們的情話污染得亂七八糟，到頭來，其實愛著與恨著也沒有多大的不同。

於是我們帶著微笑流淚；於是我們筷子夾著是餃子，心裡想的是嫂子，在幹著別人想著他。因為受了傷，於是大可理直氣壯地去傷害他人，藉由受虐去施虐，因為施虐而受虐，因自貶而自傲，以憎恨愛著一個人。

口嫌體正直的勾當做多了，要明白自己的心意何其困難，導致每一樁感情的最終大魔王都是自己，這是柴門文教導我們的事。在柴門文的人情世故裡，小龍女和楊過戀情最終的敵人不是道德禮教、不是李莫愁黃蓉、不是情花之毒，而是她十六年後與楊過重逢上了寒玉床之後，內心那一聲嘆息：「為什麼神雕大俠的硬度與充實感，與當年在花叢邊與她逍遙快活的那個人相差這麼多？」

車子奔馳在高架橋上，林雅婷對達西先生說：「你再說點說什麼吧，再灌我一些迷湯，我喜歡聽。」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虧得她還能想起林夕寫給陳慧琳的一首歌，「拿我未來的命運╱博得他亦算僥倖╱何必堅決獨身╱顯示不依靠男人能夠被憐惜是運╱我也不想做那些強人╱柴門文亦要找愛人╱不愧是女人。」那歌名就叫做〈柴門文的女人〉。

林雅婷因為想證明自己沒有做錯，於是反握著達西先生的手，說：「宗瑞，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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