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趙豫中)
聶永真工作室隱身於一般公寓,被各式書籍跟堆疊的紙張填滿,門後貼著雞排等食物的外送傳單。每個工作桌像是洞穴,從螢幕和物件的縫隙,或者偶爾的聲響,才能判斷後方有其他同事。新作《#tag沒有代表作》距離第一本作品集《Re_沒有代表作》已相隔五年,五年之間發生許多事,聶永真以《感官世界》《山丘》拿下兩座金曲奬最佳專輯包裝獎,並入選了AGI 瑞士國際平面設計聯盟,成為第一位台灣會員。
拿下金曲獎跟成為AGI 成員,都讓聶永真更加嚴格地看待自己作品,將原本的標準繼續往上提, 上一本作品集《Re_沒有代表作》也變成一道分水嶺,終結上一階段的設計歷程。這次,他揀選2009-2014年的設計作品,收錄進《#tag沒有代表作》,挑選標準聽來簡單,其實嚴苛,「做唱片的設計師也蠻多的,如果是別人也做得到的,我就不會選進來。」《#tag沒有代表作》以厚磅透明粉紅色PE袋包裝,必須割開或是撕扯開,這個動作不可回復,如同他在書中提及的,「當你願意主動用自己的方式去打開它,代表著這個東西就完全地屬於你了。」
聶永真的設計以書籍和唱片為主,兩者的方向不太相同,他分得相當清楚。「書賣的主要是內容,當然也賣作者,但作者不會露出肖像拍沙龍照;而專輯賣的是歌手本身,流行音樂的核心是要把這個『人』包裝好,把品牌做出來。」他解釋兩者的差異,「書的結構是直線式的,但唱片打開後出現的狀態跟位置,以及放置方式,都需要一起整體考量。」無論何者,最終都還是要賣給消費者,他特別在意賣相與溝通,「即使再酷的東西,都得讓人喜歡。設計不是純藝術,設計有客戶,有target,要更精準一點。」
「我發想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東西要先丟掉,因為別人一定也想得到。」聶永真習慣先丟掉第一層,扣掉具象的東西,再找出抽象的元素來發揮。他的書籍設計,有七八成都是長期合作的出版社,又以文學書為主,「文學不需要那麼直接,也有更多想像空間。但有些類型的書我就很不擅長,例如商業財經、偶像娛樂,除非是像林宥嘉的《我們從未不認識》,你知道這個人不會讓這本書變土,一開始就能控制得非常好。」
他的設計和字型具有辨識度,也建立一套獨特風格,市場不免出現類似的作品,或是過度相似的結構,他坦言一開始難免介意,後來便把這些視為提醒。「流行本來就是不斷複製,你是第一個就好,即便別人跟你很像,但你做得最好就OK。這反而會提醒自己:快清醒過來,趕快去做不一樣的東西!」
聶永真的日常很簡單,都是點與點之間的移動。下午一點進辦公室,工作到凌晨兩點左右,趕案子的時候,經常凌晨三四點才回家。旁邊的同事突然出聲補充:「是五點!」看似長時間的繁忙工作,過程卻是從容的,休息時間對於他非常必要,抽菸上網走路做瑜伽都有可能。他手邊會同時進行好幾個案子,讓每天都有一點點進度,「如果要一兩天內把某個案子弄完,會覺得很煩,跳來跳去休息一下比較好。」
(攝影/趙豫中)
最近,他的右手多了新的刺青「++++」,他說那是醫療器材的符號,四個加號是「強」的意思,這個靈感來自日本平面設計師松田行正的《ZERRO零:世界記號大全》,書中很多符號都讓他覺得很酷,很想刺青的時候就心急地翻書。另外一個新刺青是表情符號,「那是嘴角放鬆的意思,完全沒有意義,只是想在手上做個小裝飾,我很喜歡有抽象感的幾何符號。」他說,其實身上還有一些看不到的刺青,但現在看覺得太過時,還好被衣服遮住了。對美感敏銳又嚴格的聶永真說,「所以我脫掉衣服就很過時。」
這五年的時間,給了聶永真幾個大步伐的跳躍,也緊逼著他不能退步,對比從前的作品,即使必須面對商業市場,他亦試圖加進更多的力量跟藝術成分,多負起一點美感跟品味的責任。那些少掉一點就會差之千里的,他會努力捍衛,緊緊抓住。「五年前出《Re_沒有代表作》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厲害,五年後的現在,我發現當時憑什麼講自己很厲害?相信再過五年,我還是會覺得現在憑什麼,所以我一定會往人生裡更強的地方走去。」
回顧自己的作品,做出來的當下他也覺得非常棒,但沒有一件讓他敢稱為「代表作」,因為之後可能會更好,越過又一個的高峰,頂端可能還在後頭。最後問他,設計對他來說是什麼呢?「設計把我的生活都吃掉了,講這句話好像有點無奈,但是沒有,吃得好!」聶永真說。
〔聶永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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