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將軍來的夏天》是甘耀明二○一七年最新長篇小說,敘述一個貴族幼兒園的老師被強暴了,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多麼椎心又無盡的痛楚,更是賴著一輩子走不了的陰影。
但她沒有掩蓋這件事,也沒有遮起來當作沒發生過。她上法庭,為自己爭取正義與公道,而她的祖母,以及一群見過地獄的老女人也出手協助……
我在初初讀這本小說時,心裡不斷泛起,這其實是一部關於我們如何在吃人的世界活下去的小說。
因為當我們一直相信世上會有正義、公平,也總是毫無條件地願意擁抱,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我們所認為的正義、公平,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因為,它從來都不是我們過去讀的公民課本上所書寫的那麼黑白分明,也不是課堂上老師所講授的那樣義正嚴辭,它更不是在路上,你不小心撞到某個人,然後跟他說對不起那樣簡單。
它充滿著各種權力糾葛,甚至是,即使你認為愛你、挺你、該站在你這一方的摯愛或至親,都可能在種種人性或利益考量下,將你狠狠拋離或丟棄。
那麼,這位受侵犯的幼兒園老師怎麼辦?而在閱讀時,心裡很義憤填膺的我們,又該怎麼辦?
小說裡有一段:「她從人生的垃圾桶把我撿回來了,在此之前我不曉得自己被遠方的某人愛著。」
這是讓我心砰砰砰的兩句話,意思是指年邁又癌末的祖母為了在法庭上幫孫女作證,是那樣義無反顧,哪怕自己已如風中殘燭的孱弱身軀都嚴重骨折了兩處,她還是不斷奮力將自己的身軀,一次又一次地塞進比身體還小四倍的空間裡,而當最後救護車來載走祖母時,迴盪在法庭的,是祖母不斷重覆的:「拜託,再讓我試一次,我可以做到的……」
所以,能慰藉人,能讓人在心裡一點一滴滋養出力量與勇氣的,從來不是制度,也不是我們所認為終究會到來的正義與公平,而是被包覆著的愛,一份別人將自己從人生的垃圾桶撿回來的愛。
我的貓
寶瓶文化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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