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Hero》裡,木村拓哉和他的伙伴檢察官們,扮演的是絕對正義的化身,他們追蹤各種看似無奇的線索、突破嫌疑犯的心防,在影集的最後總是能找到真凶,簡直是雪昭冤屈的威武包青天。英劇的私家偵探福爾摩斯,叨念各種連維基百科都沒寫的冷知識,一邊從空氣中嗅出檢調單位總是忽略的破案關鍵,也同樣在最後帥氣地識破重重詭計、揪出真凶,為觀眾說明真相、為受害者吐一口冤氣。
我們都需要相信,這裡,是一個對錯分明的世界。
正義可以在一個小時內就被伸張,效率高、快快好。
而專業又公允的司法制度,就是我們可以完全信任的英雄,相信它凌駕個人利益,相信「法律之前,人人平等」。
當我們越想依靠、創造一個可信的制度之前,其實應該同時質問自己:「為何一個能夠立判是非的制度,對我來說有存在的必要?」
《不平等的審判》裡,提到這個真實事件:法國法萊斯鎮上正在執行一場死刑。被告粗暴地弄傷一個小孩的臉和手臂,導致孩子的死亡。但犯人卻毫無悔意,甚至連一句辯駁的話也都不說。絞刑執行前,這位犯人受到了和孩童一樣的苦,執行後,她的慘狀還被畫成壁畫,永世流傳。
如果死去的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有智能障礙的粗魯男性,被鎮上的人嫌棄,那麼,這位犯人是不是就有可能受到輕微一點的懲罰,就算這位無語的犯人,其實是一隻豬?
「當一個損害造成時,我們想要找到罪犯,並且藉著處罰來重整道德秩序,這種慾望有時壓過了我們對於公平待遇的承諾……我們就是這樣的人。」現代的司法系統,從警察、檢察官、法官等,是我們寄託報復心理的公正第三方,他們沒有相關利益,不存在迷信,公正無私的辦案能為我們伸張正義。
但是,從《不平等的審判》裡,我們看到的是,不實自白其實很容易透過心理學的操弄而取得;沒有專業訓練的陪審團,很可能會因為嫌犯的長相或種族,有了先入為主的判斷,而且有90%的機率不會因證據而更改判斷;檢察官可能因為同儕文化而藏匿關鍵證據,造成冤案(「反正就算他在這個案子是無辜的,他一定有犯其他案件。」)甚至在案發現場,受到腦部重傷而嘔吐的被害者,也會因為衣物上的穢物,讓救護人員輕率地認為他們正在處理一般的醉漢,而錯失黃金救援時間。
對或錯的判斷,其實就在一個眼神、一個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被人心決定了。
律法是執行的工具,而拿著工具做事的,還是人。無論是受過怎樣的專業訓練,當面臨破案壓力的時候,越鋒利的工具就越可能造成預期外的巨大傷害。
我們相信的司法制度,其實它的每一個環節,都有可能因為人生而為人的心理弱點,讓一樁案件走向冤案之路。如果某一天,自己「不小心」成為被這個制度審判的對象,你還會希望檢警辦案如同專案拚結案,效率高超、速斬速決嗎?
日本動畫《PSYCHO-PASS》(中譯《心靈判官》)背景設定在近未來,一個人的心理健康狀態以數字呈現,並且由全知全能的西比拉系統,每分每秒嚴格掌控每一個市民的心靈健康指數。當一個人的指數進入警戒範圍,就算他是尚未真的犯下任何罪行的「潛在犯」,也會被立刻處理。聽起來很完美,不是嗎?動畫給我們的教訓之一卻是,如此一個完美的正義系統,其實並不存在。
如果司法制度的漏洞和不公義是具有高度傳染性的疾病,早已撲天蓋地地蔓延全球,我們能不能繼續相信,有效撲滅它的解藥,依舊是你我的良善本性?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