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純真」這個詞,你腦中會出現什麼畫面?孩子臉上無邪的笑容?如白紙般潔淨的美好?
在法蘭岑筆下,這位名叫「純真」的女孩性格卻如刺蝟般,敏感、憤世,和一群怪咖住在一起,反核反政府,渾身帶刺,活脫就是一個對世界有諸多不滿的憤青,也難怪她無法接受這個母親給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個笑話。在這樣極大反差下,你帶著一絲同情,更多是看好戲的心態,跟著這個矛盾角色開始一段尋找生父、解開身世之謎的跨世紀旅程。
不過,法蘭岑要說的從來就不是簡單的故事。於是他談母親,一位曾經是狂放不羈的前衛藝術家,為了孩子,後半生隱姓埋名在鄉下當超市店員;另一位母親則是一輩子任性活在自己的情緒裡,她的孩子終其一生都在追逐她飄渺不定、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母愛,最終走向毀滅。於是他談婚姻,那種狂暴猛烈像是要吞噬彼此的感情,你看著他們就像困在一狹小獸籠裡纏鬥的猛獸,耗盡力氣只為等一方先倒下;還有另一種婚姻,也曾經熾熱曾經充滿期待與傷害,但當其中一人因為車禍下半身癱瘓,生理需求還得仰賴另一人幫忙排解,在最難堪的時刻,兩人之間反而有了救贖的可能。
讀到這裡你終於發現,要當法蘭岑的讀者根本不可能冷眼旁觀,他筆下的角色無一討喜,他們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亂七八糟,但那些繁瑣細節堆疊出的複雜糾結太過真實,讓你一邊心驚膽戰的讀著,一邊慶幸自己不用經歷這些,卻又突然在某個段落瞥見你藏在心裡深處的不堪與困惑,震得你滿嘴苦澀。
而法蘭岑的企圖還不只如此,他還想告訴你,關於祕密,關於名聲,關於網路世代的荒謬與恐懼。像畫油畫般,他的筆觸看似紊亂瑣碎無章法,當油彩一層一層抹上,往後一站,清楚的輪廓與美麗的圖案終始得見。
最後,在接近自虐式的閱讀過程結束,你忍不住比較,書中的角色誰最純真?但轉念一想,如果純真不再,換來的是更大的包容,誰還在意那帶刺的純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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