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說:「人不再花時間了解任何事物,他們只會跑到商店裡買現成的東西。但是世上沒有一間店在出售友情,所以人也不再有朋友這種東西。如果你想要一個朋友,就馴養我吧!」──《小王子》
這是70年前的小王子,卻同樣是現代人的困境,我們活在資訊過剩的年代,每人臉書平均擁有超過150位朋友,不出門也能和世界聯絡,在網路上得到的肯定大量又快速,但怎麼越是處在人群中,越是活躍,越是孤獨,這種矛盾與兩難,不難從《小王子》再次成為年度最暢銷經典,或是法蘭岑《如何獨處》引起社會共鳴可窺知一二。
文學總是如實反映人生需求與想像,讀者除了需要一個好故事之外,如果還有什麼是今年最重要的事,那恐怕是在「每個人都有機會成名15分鐘」這樣速食卻耗損快速的世代下,人們最懼怕,如佛地魔般不可說,卻總成為作家馳騁想像力與殺傷力的命題:「愛與孤獨」,一幕幕以愛為名的糾纏,卻總是融不進他人的悲慘世界,那足以讓眾人對號入座,以自身經驗複製取代,這樣解決煩惱與供給答案可能的文學作品,正巧成為給這城市蜉蝣生靈最有效的安慰劑。
《小王子》寫給那些曾經是孩子的大人,人在成長後得到那些兒時渴望而不可求的,沒想到付出的代價原來得是失去更多,村上春樹《沒有女人的男人們》犀利殘忍,詮釋男人們喪偶般的寂寞靈魂,精準點出中年男子在愛裡的缺乏與愚鈍,只需轉身的時間就足以錯身失去愛情的後悔莫及。王定國《敵人的櫻花》不慍不火,驚心動魄,自始自終,都由兩個男人的孤獨撐完整場戲,在愛情裡,從來沒有贏家,「如果還沒準備好,我們可以不要開始」,是迷人的提示更是嚴重的警告。
村上龍談的同是中年孤獨,但相比之下則溫潤的像是在寒冬中給了一道暖光的爐火,在《55歲開始的Hello Life》裡,孤獨者即使遭遇不幸,但這世上終究不是全然宿命論,只要還有嘗試的勇氣,厄運並非無法翻身,原來還是有幸福的可能。
最可怕的莫過於《十二月十日》,假設孤獨的盡頭是死亡,喬治.桑德斯就是最殘忍的作者,硬生生將讀者帶至懸崖邊緣,讓人親眼見證瀕死前的人生跑馬燈,再倏地將你拖回人間。走過十八層地獄的試煉,你突然也就能鬆口氣,理所當然的珍惜現下人生。
孤獨成為這世代的共業,卻無人可獨自承擔,法蘭岑《如何獨處》直指問題核心,試圖丟出線索,我們可以透過各種娛樂填滿生活,最困難的始終是無法與自己獨處。大眾接受了媒體浮光掠影式的世界,卻失去真正感受事情的能力。與其要問如何才能不再感到孤獨,那必定先問自己如何成為一個人,當少了人群的喧囂,是否還能擁有黏膩的感動、潮濕的記憶。
要明白人何以為人,閱讀是一種方法,小說家用肉身實驗,以作品獻祭,供讀者一再提煉萃取,作為解藥,透過想像處理人生艱難,以及找回那些愛與其他不可能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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