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抗戰期間……戰爭費用浩繁,破壞力又大,通貨膨脹與物價上漲……農人和工商界的收入,還可維持生活;軍公教人員的生活就很困難……為了維持最低生活,實施實物配給。生活雖苦,抗戰意志卻堅定不移。──國編本《高中歷史》第三冊
隨著戰爭的擴大,日本政府對於一般人民日常生活的控制,開始變本加厲……而為了贏得國民的支持……有位作家保田與重郎更熱情洋溢地說:「日本前所未有的偉大時代即將來臨!」不過,事情沒有文學家想像的美好。──《大人的日本史》
特別是糖類,幾乎處於完全缺乏的狀態。謙二於1944年夏天從富士通信機回家路上,很稀奇地看到有人在賣剉冰,便與友人一同買來吃。雖然糖水在冰上染出了顏色,但吃來一點甜味也沒有。──《活著回來的男人》
以上三段文字,各是節錄自三本書,描寫年代同樣是1940年至1945年間,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生活。三種描述方式各具說法與立場,風格更是截然不同。該如何詮釋歷史,乃至各種議題的探討,其實很難釐清所謂對錯,至多只有角度的不同罷了。而今年人文史地、社會科學的閱讀趨勢,便是如此──一個年代,各自表述;一項議題,多方觀點。
此外,又因為網路資源共享,許多原只在學術殿堂授課的教授走出校園,促使更多人有機會飽覽知識。2011年,《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在台灣出版,其內容來自桑德斯於哈佛大學上課的內容。幾年後,台灣亦興起MOOC(即大規模網路免費公開課程),課程結集成書後,廣受歡迎。其中如呂世浩《一場歷史的思辨之旅》系列、苑舉正《求真》,或歐麗娟《大觀紅樓》系列等最具代表性。又或是《大人的日本史》作者涂豐恩與一群朋友創立的「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網站,其宗旨為大家都愛聽故事,而歷史,不正是一則又一則的故事推砌而成的嗎?
綜觀這些課程或專欄的內容,如何讓人們喜歡歷史、覺得有趣,成為所有老師一致的追求,展書閱讀的當下,便可感受到他們對史學的熱愛。習於中規中矩探究歷史的人,或許會覺得口吻簡直像是江湖賣膏藥的,但其立論,可都是有憑有據,不打誑語,重點是讀者不會覺得索然無味,只想一直一直看下去。更因為透過這些書,人們接受到的史觀不再那麼一言堂,於是,秦始皇不只是焚書阬儒的暴君,他更是時刻壓抑自身情感的「人」。除此之外,多元閱讀歷史,成為更重要的事。如談二次大戰,不講對日抗戰、南京大屠殺,或日據時代台灣人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人們更有興趣的,是日據時代庶民的生活,如《躍動的青春:日治臺灣的學生生活》、《百年不退流行的台北文青生活案內帖》等。透過這些文字,我們輕易在腦海中描繪出屬於過往的畫面,瞬間,自己便身在歷史裡。當我們意識到自己身處歷史之際,歷史之於你,也不再是之乎者也的冷硬背誦,而是活的,你可以從中獲取經驗與更深層的哲思。
至於社會科學,托瑪‧皮凱提蒐羅眾多資料,分析工業革命以來的全球財富分配的動態,進而完成《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然這是2014年的事。回顧2015年,或許由於今年適逢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戰70年,諸多目光轉而回到亞洲。有別以往的是,亞洲議題不再聚焦在中國那令人眼紅的經濟,而在其無情及野心,如《被隱藏的中國》、《南海:21世紀的亞洲火藥庫與中國稱霸的第一步?》、《野心時代:在新中國追求財富、真相和信仰》。又或是幾乎未曾受到關注的東南亞,如《雨季的孩子:來自亞洲底層的苦難印記》、《印尼 etc.:眾神遺落的珍珠》等。
從全球,聚焦到亞洲,接著我們回到自身,由此有了《島嶼DNA》,解構台灣民族的基因,又或是最接近我們的食安議題,《糖、脂肪、鹽:食品工業誘人上癮的三詭計》讓我們明白自己是如何受騙上當,反觀《明日的餐桌》卻帶給我們希望,重新擁抱天然食材及生活的初心。即便是談經濟,關心的也是如同《當經濟指標統治我們》裡所言,我們如何解讀所謂GDP、失業率、通貨膨脹、貿易順逆差額等,並應用在改變自己的生活上。
2015年,讀史的人們,仿佛企圖使歷史的傷痕隨風而逝,實則不然,人們只是更加寬容,才有足夠的力量承載時代將為未來帶來的挑戰;人們也仿佛更自私了,只關心自己的生活,只是若不了解發生在周圍的事,要如何建構關懷世界的基礎?2015年的人們,表面看來似乎消極,其實已補足能量,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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