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選書｜外文館】只有群山才能癒合，理性帶給我深深的傷

在南太平洋，有個與他同名的洋流，南美洲則有企鵝、百合和蘭花以他為名，甚至在遙遠的月球上都有一片海紀念著他。他曾經被譽稱為哥倫布第二，有人說他對人類文明的影響可能大過法國大革命。甚至幾年前，還有電影改編自以他為主角的小說─《丈量世界》。當這世界還有如此多寫著他名字的河川與生物，他的身影卻幾乎消失在現代科學視野，彷彿已被歷史洪流所淹沒。這位傑出的博學家，就是亞歷山大‧馮‧洪堡德。

The Invention of Nature: Alexander Von Humboldt’s New World

洪堡德一生在自然科學的成就，主要奠基於一場旅行，或者該說那是一場當時前所未見的偉大冒險，最終寫就34卷巨著《新大陸熱帶地區旅記》。出生於18世紀中期普魯士的大戶人家，20多歲時他就以早慧的活力與才華，為同時代的歌德與席勒帶來靈感刺激，但在他心中卻始終有一種無法止息的渴望，想要走出這片土地探索更廣闊的世界，於是在30歲生日的前夕，他乘船穿越大半個地球，展開長達五年的旅程，從此改變我們觀看世界的方式。

他在今日的委內瑞拉登陸，與嚮導乘著獨木舟大膽深入熱帶雨林，成為見證不可思議豐饒物種的第一位自然科學家；因為難以自拔的科學家本性，他多次忘卻週遭危險，甚至當大地震發生在眼前，他也只是從容拿出器具測量計時。然而在作者眼中，這場壯遊對我們而言最珍貴的，不在於他的地質觀察收獲，不是他所發明的等溫線，也並非物種發現紀錄，而是當他察覺到森林的存在，對於整個生態與氣候的影響作用；尤其當洪堡德登上安地斯山脈中、位於今日厄瓜多的欽博拉索山─當時的世界第一高峰，這登高紀錄維持了30年才被打破─放眼望去，展開的壯麗景色讓他深刻領悟：世界原來是一個網絡相連、密不可分的完整有機體。

他也是早期將帝國對殖民地的貪婪侵略目擊帶回歐洲的見證者，這些第一現場的親身觀察與體悟，使他確信蓄奴的不人道，並形成他對帝國殖民衝擊整體環境的深刻看法。身處於啟蒙時代與浪漫時代的思惟擺盪間，他不同於當時科目逐漸分化的科學走向；他對萬物整體的感知存有先驗的特質，理性與感性並存的書寫影響了惠特曼、梭羅、愛倫坡等作家，在更為達爾文埋下踏上小獵犬號的種子；而對生態和環境的精確領會，則成為現代環境保護運動最遙遠的先知。

Look Who’s Back

他曾寫下這樣感性而神秘的字句：只有群山才能癒合，理性帶給我深深的傷。他的一生研究創作不輟，遠征喜馬拉雅的計畫未能成行是他最大的遺憾，以90歲高齡逝世前幾日，他才剛送出《宇宙》最後一卷手稿。這麼精彩的人物身影卻逐漸模糊，不可否認是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各國對德國及其文化的謹慎反思。而當德國人經歷七十年的嚴肅內省，也開始能為《希特勒回來了！》這樣的自嘲之作哈哈大笑，面對歷史能有謙卑的勇氣和幽默智慧，或許我們也終於能在一本優秀的科普傳記中，重新認識這個精力充沛的博學家，以及那一個在理性與浪漫辯證中激盪的特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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