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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東坡的詩沒有難懂的,只是蔣勳一個一個字,為我們重新介紹所謂經典,《寒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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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朋友說起在電視上看到蔣勳講西洋美術的一段節目,「他講的我懂了」。老實說,這朋友平日對藝術沒什麼興趣,所以,因著他這樣說,從此只要看到或聽到蔣勳說某張畫、或是某個人,我總會停一會兒,可能是想聽聽他怎麼說,也可能只是想停在,他為一幅畫描述的情境裡頭。蔣勳說藝術總是有畫面的,所以,我彷彿看到了蘇東坡在流放黃州的困頓中,一手托腮、一手靠桌,懶懶的用他自己笑稱的「石壓蛤蟆體」,寫下《寒食帖》中「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也彷彿看到黃山谷多年後見到東坡此書,在跋文最後寫著「它日東坡或見此書,應笑我於無佛處稱尊也」,邊露出調侃老友的笑容。

蔣勳這回講的,是一幅字、一篇文,是我們不可能不知道的《寒食帖》。

從小到大,每個人都讀過《寒食帖》。歷史課本一定提,只是往往寥寥數句,配上一小格局部圖,之後呢?對書法有興趣的,繼續;對文學有興趣的,繼續;對蘇才子有興趣的,繼續;這些人或許會繼續鑽研品賞,至於一般人如你我,可能就再也不曾注意到它。老實說我是衝著蔣勳,我想看他怎麼說《寒食帖》。

蔣勳從畫卷外的題簽,以及乾隆在開端寫的「雪堂餘韻」開始講起。這也是30年前,他的老師莊嚴講寒食帖的方式。所以首先,我們稍稍認識了這幅畫卷和它主人的顛沛流離。接著,蔣勳開始一字一字解釋《寒食帖》的文學,以及書法。

東坡的詩沒有難懂的,只是蔣勳講的時候,一個一個字,加上了時間背景、筆觸露出的端倪,我們也看到了蘇東坡意在言外的心境。

「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手稿中「花」「泥」兩字牽絆不清,是不是表示他也在問自己:你還要不要這麼堅持?要不要這麼潔癖?蔣勳描寫「臥聞」中「聞」字最後一筆是這麼說的:「像垂掛的死蛇,像蚯蚓死屍,東坡在線條裡注入了落魄,失意,沮喪……線條像一根鬆掉的琴弦上喑啞的聲音,失聲了,荒腔走板,沙啞中卻都是落魄的辛酸。」

蘇東坡被譽為北宋四大家之首,但蔣勳說他30年前第一次跟著莊嚴看《寒食帖》,看不出特別的好,直說更喜歡卷後黃山谷的跋文俊秀挺拔。當時莊老師只笑笑說,「慢慢看,以後你就知道了」。所以30年來,每次展出他都看;甚至買了一幅二玄社的複製品,他說,「『慢慢看』變成三十年來閱讀《寒食帖》不間斷的功課。」

東坡常調侃自己,王羲之有王體、顏真卿是顏體,他自己呢?他寫字懶,不太懸腕,手靠在桌上右邊的線條不容易拉開,左秀右枯形成了他自稱的「石壓蛤蟆體」。蔣勳說,蘇東坡是在作一個很難的功課吧,修掉知識分子的傲性潔癖、修掉對美的執著。30年後,他說,「《寒食帖》看久了,逐漸了解不自誇、不賣弄、不矯情,對一個創作者的艱難。」

書中每段文字旁都有相關的書稿特寫,最後再以折頁方式,呈現完整的《寒食帖》;也收納了蘇東坡流放黃州期間所作詩文。所以我們跟著蔣勳,從蘇東坡的《寒食帖》看書法、看文學,也看人生,看所謂知識分子。

他一個一個字,花了30年時間重新認識,也為我們重新介紹這幅你一定讀過的,所謂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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