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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我是自成一派──關於《蛙》及專訪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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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達利

倘若要舉出一個當今最會利用華文說故事的作者,「莫言」當是不二人選。

莫言用的字並不特別艱澀機巧,講述故事的方式也極少用上令人費解的前衛實驗手法,但只要讀幾行他寫的故事,讀者馬上會被吸進他所講述的世界;挑剔情節的讀者會讚嘆故事既自然又奇詭的轉折,注意對白的讀者會驚訝角色既鮮活又跳躍的台詞,尋常故事被莫言講來就變得饒富興味──不,應該說故事只要被莫言一講,就不再尋常了。

倘若熟悉莫言的讀者,大約會發現,他的故事背景都在他成長的故事「山東省高密縣東北鄉」,莫言也曾說過,把故事著落在這裡,就會講得順理成章,因此,他在把其他地方發生的真實事件改編置入自己作品時,也會挪動地理位置,將事件發生的地點,搬到高密東北鄉來;他早年的傑作《天堂蒜臺之歌》,就是一例,最新的作品《蛙》中,則將他方的景物挪到了故鄉。但莫言有沒有想過要以其他國家或城鎮為背景來進行創作呢?

「高密東北鄉早就是一個文學地理名稱,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莫言如此回答,「《蛙》儘管還是以高密東北鄉為故事舞台,但這個舞台,是用天南地北的材料建成的。譬如小說後半部份裡出的那條波浪滔天的大河,其實是按照長江來寫的。真實的高密東北鄉那條河,已經斷流三十多年。河兩岸那些高尚住宅、豪華建築,是按照北京上海來寫的。因此,我覺得換不換故事舞台,其實已經沒有意義。」

由此視之,「高密東北鄉」其實已經跳脫現實羈絆,成為福克納筆下的美國南方鄉村、史蒂芬?金筆下座落在緬因州的「城堡岩」小鎮,以及馬奎斯偉大作品《百年孤寂》當中的「馬康多」了。其實,莫言的確被譽為「中國的馬奎斯」,作品也常被歸類到「魔幻寫實」當中,影響他最大的,莫非是以這種筆法見長的拉丁美洲文學?

「我早期的確很喜歡拉美作家的作品,但我同時也喜歡很多流派,包括現實主義。」莫言表示,「少時的聽聞經驗,至今還是我的靈感源頭之一。但後來我的閱讀面十分廣泛,那些流行一時的外國作家,都被我閱讀過。實際上,影響我最大的是俄蘇文學,托爾斯泰、杜斯妥也夫斯基等人,至今還是我的偶像。」至於被歸類為「魔幻寫實」一派,莫言則認為:「我小說中的魔幻,其實是生活的寫照。社會光怪陸離,比小說還誇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只是一個記錄者。我被評論家歸到好多流派裡去,但我覺得,任何一個流派都難以涵蓋我。我就是我,我是自成一派。」

閱讀莫言的長篇,心裡常會直接浮現個「爽」字兒,這種閱讀經驗痛快淋漓,其他小說幾乎難以相比;但莫言的短篇則別有韻味,文字技法雖然相同,卻另成世界。「我認為一個好的作家,應該有幾套筆法。」莫言說,「我的長篇追求浩瀚和博大,但我的短篇和中篇,也可以寫得精煉和雋永。」

讀來爽快、內容浩瀚,但莫言並不迴避敏感的政治及社會議題。《蛙》當中觸及一直沒有作家寫到的生育政策,而先前的《酒國》與《十三步》也都涉及許多創作者不願碰觸的尖銳問題;「作品不能迴避政治,」莫言解釋,「但作品是從人物出發的,政治議題,只是塑造人物的手段,是人物靈魂的實驗室。」

是故,雖然在許多宣傳文字上,都會強調《蛙》一書當中的生育政策,但這部作品其實仍然充滿了莫言一直以來重視的母性和生命意義,除此之外,莫言認為這個故事「也探討了當代知識份子的軟弱和無奈,卑鄙和無恥。」更重要的是,近年來對岸的改革與開放,讓莫言的故鄉與全國一樣產生了重大變化,莫言覺得:「我的《生死疲勞》和新作《蛙》裡,都濃墨重彩地描寫了這種物質的變化和人心的變化。」

閱讀《蛙》有幾層不同的感受:首先,一如前述,這個故事沒別的形容,就是「好讀好看」;再者,知道莫言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交游狀況的話,便能夠從中讀出作家如何將現實溶入作品的趣味;「生產」與「生育政策」之間的扞格,傳宗接代、重男輕女等觀念造成的悲喜劇碼,以及最後一部份的「劇中劇」多層翻轉,都會直接撼動人心。就連書名這個簡單的「蛙」字,都有幾層不同的意義:「蛙」不但是情節轉折的關鍵、精卵意象的代換,從讀音上來看,也是神話裡造人的女「媧」、嬰孩的「哇哇」哭聲,以及代表幼兒的「娃」。

作品屢被譯為外文,已經享譽國際的莫言,當年其實是因以為「當作家可以一天吃三頓餃子」才立志寫作的,現在回頭想想,不知會不會覺得如果當時去做了別的行當,說不定也滿好的?

「七十年代末,我曾經有一次報考軍隊技術院校的機會,但後來這個機會丟了;」莫言回想,「如果我當時考上,也許現在是一個電子技術人員,修修電視、電腦什麼的,那其實也不錯。」至於餃子嘛,莫言仍然真心喜歡,「餃子,是我最愛吃的食物,什麼都變了,對餃子的愛也不會變。」

莫言在《說吧!莫言》一書的序中提及,「我的故事正在前進中成長著,接近高潮但尚未到達高潮。」幽默、但不避談嚴肅議題,故事直白好看、但內容深藏人心觀察,莫言的《蛙》是《檀香刑》、《生死疲勞》等作品之後的另一傑作,在莫言說出下一個好故事之前,請側耳傾聽《蛙》一書中,爭鳴的百樣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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